<p class="ql-block">欧洲人到这里，发现滿街贴着政治口号，很奇怪，我说大约是希望做到而没做的事情吧。</p>
<p class="ql-block">那天我正穿过老城区的一条窄巷，阳光斜斜地切过屋檐，落在斑驳的墙上。一位女子从咖啡馆门口经过，长发披肩，衬衫领口微敞，神情安静得像在回忆什么。她没有看墙上的标语，仿佛那些字句早已融入空气，成了街景的一部分。可对初来乍到的眼睛来说，满墙的“公平”“正义”“改变”却像突然闯入的呐喊，刺眼又突兀。</p>
<p class="ql-block">我曾在一个雨后的下午见过她坐在窗边，手托着下巴，卷发微乱，眼神深邃得像是藏着许多没说出口的话。那时墙上正好刷着一行褪色的口号：“让每个人都被听见。”她望着外面，没说话，而那句话像一声叹息，悬在湿漉漉的空气中。</p>
<p class="ql-block">后来又见她戴了顶棒球帽，站在街角等人，目光笔直，神情专注。帽檐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半边脸，像一道界线，分开了沉默与表达。而她身后那面墙，新贴上了鲜红的标语，字迹粗粝有力，写着“我们不再等待”。</p>
<p class="ql-block">这些话，不是已经做到的事，而是人们踮着脚、伸着手，努力想够到的明天。它们被一遍遍写上墙壁，不是因为实现了，恰恰是因为还没实现。就像那女子眼里的光，温柔却坚定，不是来自此刻的满足，而是对未来的不肯放弃。</p>
<p class="ql-block">欧洲人不懂，为什么要把愿望贴在街上？可在这儿，语言本身就是一种行动。写出来，喊出来，贴出来，至少证明我们还记得该往哪儿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