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外婆的信

贺承德

<p class="ql-block">亲爱的外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您在那边,生活得还好吗?最近一段时间,总是阴雨连绵的。在忙中偷来的闲暇的小溪里,我努力地翻阅,终于找到了一些关于您的光亮珍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的印象中,您好像只有一身打扮:小尖脚,是被白布裹伤后的“秀美”。走起路来,您那小碎步,也能生起一股清风。一件灰色的外衣,宽敞得像是袍子。那一排扣子,从肩头之上一直“站”到了腰窝之下。这是清朝的缩影,以至于我早就觉得您应该出生于那个时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您衣着简朴,影响着我的人生。一件新衣服,即使旧了,我也舍不得扔掉。我怕丢掉了,从您身上看到的“俭以养德”的古训。新衣服旧了,我可以让它去干农活。旧衣服破了,我可以用针和线来为它的伤口做手术。手术成功后,它又可以到农田上与汗水并肩作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您从旧社会走来,新中国拯救您于水火之中。您是喝着一穷二白的苦水长大的,却不想让这个面目可憎的“苦”字影响我的心情。我依然记得,一到您的跟前,您总是先给我倒上一碗热茶。茶水可以穷得发白,里面又怎能没有一个“甜”字呢?那两勺白糖可以作证。至今,这个“甜”字,仍像天使。它可爱着我的心胸,更慈悲了您的情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只喝不吃,这不是您的待客之道。一到我姥姥家,您就督促着舅妈赶快炒菜、做饭,可别怠慢了我这位小贵客。您不掌勺,只是心甘情愿地充当火夫。烧火,是您的不二之选。在我的眼帘上,您的腰似乎从来都没有笔直过,想必这就是旧社会压迫您后留下的深刻烙印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您弯着腰,一个劲儿地往灶堂里添柴。在您闪闪发光的勤劳能干的美德背后,我看到了原生态、无污染的人间烟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外婆,您离开我们已经N年了。您享年90岁,属于寿终正寝。在您生前,每年的正月初六,舅舅都会奉您的一道口谕,到我家,接我母亲回娘家,顺便捎带着我这个“小兔崽子”,随母省亲,在您那里小住几日。可是我们当地有一个习俗,没出正月十五,就还是新年。既然是新年,见了您,我就得磕头请安。那时候,只怪我年幼无知,不喜欢这样的礼节,所以我就耍起了无赖,当上了泼皮,趁机跑到大门外,玩起了远飞高飞的“小把戏”。等到玩得差不多了,我才天昏地暗地回到家里。在舅舅的率领下,我和母亲一起,欢天喜地地来给您老人家请安。这时候,顶多对您说一声:“姥姥,新年好!”磕头可免,问候可行。毕竟这也是我们当地的习俗,以磕头的方式来拜年,时间只能选择在中午12点之前。12点之后,磕头拜年就行不通了。纵然是问候,也不需要我这个小兵出马,自有母亲这位大将替我执行,要不怎么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呢?其实,我想改词了:“老妈出马,一个顶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出生于丙辰年间,属相为龙,所以爷爷取“丙辰”二字,作为我的乳名。它道出了我的父母共同的心声:“他们望子成龙。”外婆,明明是乳名,您却能够把它喊得如雷贯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我的鼎鼎大名哩!说来惭愧,不管我怎么成长,始终不是世上的一条“大龙”,我只不过是人间的一只“小虫”。即使我被他人恶意地贴上一个“臭虫”的标签,我也不会堕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害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外婆,现在天气转凉,您在那边,生活得还好吗?表哥每年都会给您送去很多的金元宝,您可别舍不得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也真想选一个黄道吉日,在阳光明媚的天气,于上午八九点钟,燃上一柱高香,对着您的在天之灵,磕上一个响头,以求弥补过去我不曾给您磕头拜年的罪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永远爱您的外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