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孙子去旅行（二）

清风

海洋的秘密

上午，走出潜艇博物馆时，模拟潜艇下潜航行时，舷窗外那五颜六色的鱼儿仿佛还在眼前晃荡，银的像碎光，红的似火焰，连带着下潜时的新奇劲儿都没散。孙子说：“爷爷，咱们去看会儿海洋动物吧。”时间尚早，正合我意，便决定乘兴去老虎滩极地海洋公园——去会会那些真正的海洋精灵，瞧瞧藏在浪涛里的秘密。从潜艇博物馆到极地海洋公园不过半小时车程，刚停稳车，孙子就指着远处跳起来：“爷爷你看！是蓝色的城堡！”可不是么，标志性的蓝白城堡式建筑立在眼前，墙面上画着跳跃的海豚，连路灯都做成了波浪的形状，风里好像都裹着咸湿的海味，刚入园，心就先飘进了海底世界。
听工作人员说，这是国内规模最大的极地海洋主题展馆，分极地馆、珊瑚馆、海兽馆好几处，虽已是游人如织，却没半点拥挤的局促，倒像大家都默契地放慢了脚步，怕惊扰了里头的“住户”。
欢乐剧场的演出还得等些时候，孙子早按捺不住，拉着我们直奔极地动物馆。刚推开门，一股凉丝丝的风就裹着海水的气息扑过来，把外头的暑气扫得一干二净。我们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中央的巨大水族箱上——两只白鲸正慢悠悠地舒展着身体，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奶乎乎的光，长长的吻部时不时蹭一下玻璃，像在与我们打招呼。孙子踮着脚凑上去，小手轻轻贴在玻璃上，没想到那白鲸竟真的游了过来，圆溜溜的眼睛与他对视，尾巴还轻轻摆了摆。“爷爷！它看见我啦！”孩子的声音里满是雀跃，连带着我们也跟着笑起来。不远处的冰面上，北极熊正四仰八叉地打盹，爪子偶尔抬一下，又慢悠悠搭回肚子上，哪有半分“北极霸主”的威风，倒像个揣着糖的胖娃娃。隔壁的巴布亚企鹅更逗，一个个挺着圆滚滚的肚皮，迈着小短腿在冰面上挪，有只走得急了，还趔趄着摔了个屁股墩，又赶紧扑棱着翅膀爬起来，惹得周围人都笑出了声。孙子趴在围栏上看了半天，小声跟我说：“爷爷，它们走路比我小时候还慢呢。”从极地馆出来，孙子的目光又被不远处的欢呼声勾了过去——原来是海兽馆里正热闹。游客们举着小鱼投喂，海狮、海豹挤在池边抢食，身手灵的不等食物落水，“嗖”地跃起来就咬住，引得喝彩声不断。有几头体型大的海象慢悠悠晃过来，小些的海兽立马往后退，乖乖把位置让出来。“爷爷，为什么大的来了，小的就走啦？”孙子皱着眉问。我蹲下来跟他说：“这是它们的生存法则呀，跟咱们人类不一样。”“可我们也是动物呀？”“咱们是受过教育的人，会想着照顾小的、让着弱的。”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拉着我买了些小鱼，试着往池里扔，可没等小鱼沉下去，就被大个的海狮截了胡，他吐了吐舌头：“它们跑得真快！” 池边的巨石上，几头最大的海象正趴着纳凉，游客递过去的小鱼小虾，它们连眼皮都没抬——想来是日子过得舒坦，早不缺这点“零嘴”了。我忽然想起十多年前陪父母来的时候，那时的海兽还没这么壮实，父亲当时还念叨：“这么大的家伙，一天得吃多少粮食？养着又不能吃，图啥？”如今再看眼前的景象，倒忍不住感慨，日子不一样了，连看待这些生灵的心思，也变了。
“爷爷，你看那个发光的！”孙子突然拉着我们往另一个场馆跑，正是珊瑚馆。一进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巨大的圆柱形水族箱里，蓝幽幽的灯光照着无数只海月水母，它们悬在水里，通体透明，伞状的身体薄得像蝉翼，几十条纤细的触手随着水流摆动，像仙女飘在空中的裙裾。灯光一换，它们又染上粉的、紫的颜色，孙子仰着头，嘴巴张成了“O”形：“爷爷，它们好像星星掉水里了！” 嵌在墙壁上的水族箱更像一幅幅活的画，珊瑚舒展着枝条，红的似火，粉的像霞，五颜六色的小鱼在里头穿来穿去，偶尔还会对着玻璃吐个泡泡。最妙的是那些海刺水母，拖着长长的“袖子”在水里游，竟像极了敦煌莫高窟壁画上的飞天。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时，它们像被镀了层金边，有的两两靠在一起，似在说悄悄话；有的成群结队，在水里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朦胧又温柔，倒像莫奈笔下的《睡莲》，每一秒都在变，你永远猜不到下一刻会是什么模样。我们站在玻璃前看了好久，孙子突然说：“爷爷，原来海洋里这么神奇，比故事书里还好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时，海洋剧场的表演刚好开始。欢快的音乐一响，几只海豚就跃出水面，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五彩的光，全场瞬间沸腾。驯养师站在池边，海豚精准地顶起他抛来的彩球，还会用吻部轻轻蹭他的手，满是亲昵。最让人激动的是“海豚骑士”环节——驯养师站在海豚背上，随着海豚的游动在水面疾驰，浪花溅起老高，观众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表演结束时，海豚对着观众席频频摆尾，像是在说“再见”，那通人性的模样，让人心头暖暖的。

夕阳西下时，我们沿着公园的海边步道慢慢走。海风拂过脸颊，带着淡淡的咸意，白天的景象一幕幕在眼前回放：白鲸温柔的眼神、企鹅憨态的步伐、水母灵动的舞姿、海豚跃出水面的瞬间，每一个画面都裹着温情。这哪里只是看一场动物展演，更像上了一堂生动的海洋课——那些灵动的生命，本就该在蔚蓝的大海里自由游弋，可如今，它们的家园正被人类的活动惊扰，“爷爷，大海里也有这么多小动物吗？”路上，孙子靠在车窗边问。“有的，可现在人类的船太多、垃圾也多，它们的家越来越小了，想找到它们不容易。”“那要是我们不保护大海，以后是不是就看不到它们了？”孩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是啊，要是我们再不爱护环境，有些动物可能就永远消失了。”“那太可惜了，”孙子低着头，过了会儿又抬起头，眼神很认真，“爷爷，我们以后要好好保护大海，好不好？”我心里一暖，忍不住点头。想起父亲当年的念叨，再看看身边孩子的模样，忽然觉得，时代的进步，不就是这样藏在一代代人的认知里吗？父亲那代人，忙着为生计奔波，眼里是“能不能吃”“有没有用”；而现在的孩子，心里装着“好不好看”“能不能留住”。这份对生命的珍视，对自然的敬畏，不正是最珍贵的成长吗？ 车子朝着金州开发区驶去，明天要去孙子最期待的发现王国。可此刻，我更期望往后的日子里，他能带着我们去看真正的大海——看白鲸在辽阔的海面跳跃，看企鹅在南极的冰原上行走，看水母在深海里闪着微光。那样的海洋，才是真正的“海洋之谜”，才是我们留给未来最珍贵的礼物。

2025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