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十）

煙酒生

　　菊花，菊科菊属多年生宿根草本，她是中国十大名花里的隐逸者，别名“寿客”“金英”“黄华”，每一个雅号都凝结着文明的密码——“寿客”源于道家“服菊延年”的传说，“金英”摹写她初绽时的璀璨，“黄华”则取自《礼记》“季秋之月，鞠有黄华”的古老记载。作为东方文明的馈赠，她从中国山野走进世界花园，经数千年选育，成为集观赏、药用、食用于一身的“全能之花”，在园艺史与文化史上镌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刚柔并济的风骨：她的茎秆是自然的雕塑，或直立如君子执笏，挺秀中见威仪，高可及丈，如“帅旗”品种临霜而立；或匍匐如隐士低吟，柔韧里藏风骨，矮仅盈尺，似“案头菊”蜷居案头。幼茎披覆细绒，如新生的诗行；老茎木质化后呈灰褐色，似岁月沉淀的竹简。分枝从基部迸发，如星子坠落人间，丛生的姿态为园艺师提供了蟠扎的无限可能——或塑为悬崖菊，让花枝垂落如飞瀑；或育成塔菊，使花影层叠似宝塔，每一道弯弧都是人与花的默契对话。

　　羽衣翩跹的变奏：互生的叶片是季节的信笺，卵形至披针形的轮廓里，藏着千般变化：“帅旗”的掌状深裂叶如勇士的铠甲，裂片粗犷，叶脉紫若凝血；“绿牡丹”的羽状细裂叶似美人的羽衣，细碎的叶片在风中轻颤，如绿云浮动。叶背的白绒毛是天然的滤镜，让阳光透过时都染上柔光，部分品种叶脉泛红，如血管里流淌着秋日的热忱，为整株植物注入生动的肌理。

　　万瓣千容的微观宇宙：那被称作“花”的存在，实则是数百朵小花共织的星河。中心的管状花如密语的星子，聚成圆盘状的“花心”，藏着授粉的秘密；外围的舌状花是舞台的主角，以四种姿态演绎着美的哲学——平瓣类如“墨菊”，花瓣舒展如宣纸铺陈，紫黑色泽似墨韵未干；匙瓣类如“白菊”，瓣基筒状如酒盏，端部展开似舀取月光；管瓣类如“十丈珠帘”，细长花瓣垂落如水晶帘幕，风过时摇曳生姿；畸瓣类如“毛刺菊”，瓣端密生细毛如落雪，触感似天鹅绒般柔软。花色更是造物主的调色盘：“二乔”的花瓣红黄渐变，如美人面上的胭脂；“绿云”通体透绿，似翡翠雕琢的仙子；“墨荷”深紫近黑，如夜空中坠落的星辰。花径从纽扣大小到碗口直径，每一朵都是独一无二的微型剧场，上演着草木世界的美学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