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山塘街

白衣侯

　　苏州，古称姑苏，神州最强地级市，诞生于公元前514年，迄今有2500年的历史。经济实力强大，历史文化厚重，小桥流水迷人，是旅游的热土。但是，大多数游客除了游览拙政园、狮子林、平江路和虎丘等著名景点，对姑苏这条曾经最是繁华之地的山塘街却知之甚少，即使有一小部分人去了，也只是游览了山塘街的四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在官方划定的仅仅只有360米长的“山塘街景区”拍几张照，吃一碗面，买一些特产就算完事儿，这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古街很长，故事很多，感触很深——所以本文也稍显冗长，照片也多，诸位美友见谅则个。

　　说起山塘街，不能不提到唐代如雷贯耳的大诗人白居易。就是这位深刻领悟到“长安居，大不易”的大诗人，在他有了权力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让民众尽量安居。大唐宝历年间，即公元825年，在他担任苏州刺史仅仅一年零四个月的任期里，为解决民众去虎丘踏青游玩但水陆交通不便的困局，这位姑苏一哥便主持开掘了山塘河，并在河的北岸筑堤，这便是山塘街的由来，所以这条千年山塘街又被称为“白公堤”（杭州西湖的白堤也是他老人家的杰作哦）。想当年，乾隆皇帝就是通过这条山塘河和山塘街去虎丘“寻胜”的。乐天先生平时生活得乐不乐暂且不说，但是他的官做到哪里，哪里的百姓就会稍微地快乐一点，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山塘街附近的唐少傅白公祠就是民众纪念他的场所——

俗话说得好：金碑银碑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做人、做官当如是！

　　出了白公祠，没几步就到了山塘桥，下了桥便走进了山塘街。首先见到的是御碑亭。碑的正面是“山塘寻胜”四个大字，是乾隆皇帝的御笔。江南富甲天下，苏杭更是人间天堂，清代的康熙爷和他的宝贝孙子乾隆帝都是很多次驾临姑苏，留下了无数的传说和故事，当然，到处卖弄文采的两位爷也留下了众多的墨宝，这御碑就是其中之一。

“山塘街景区”，是从这里到新民桥一段，游客的喧嚣裹挟着酒楼食坊的香气扑面而来，不少穿着汉服举着相机的男男女女追着评弹的弦音，倒像把江南的千古繁华都揉在了这360米长的街道里。

　　山塘街在明清时是商贸、文化发达之地，但在咸丰十年遭遇战火。解放后通过不断修复，形成了如今河街相邻、水陆并行的格局，古建筑多为明清风格。

山塘街全程3.5公里左右，分为东西两段，东段从御碑亭到彩云桥（所以彩云桥也称半塘桥）。西段从彩云桥经过虎丘山门到西山庙桥为止。根据热闹程度再细分一下：从御碑亭到新民桥为“山塘街景区”，最是热闹，绝大多数游客只是游览了这里；从新民桥到彩云桥，游客越来越少。从彩云桥到虎丘山门，绝大部分区域已经进入拆迁阶段，游客几乎绝迹，景色也趋荒凉；从虎丘山门到西山庙桥，已经封路。

　　七里山塘，又称“七狸山塘”，说的是山塘河上有七座桥，每一座桥的桥堍各镇守着一只石头狸猫。关于这七只神兽的传说，有众多版本，最广泛也最为大众接受的是刘伯温为了镇压形似白龙的山塘街而设置，以防这里出了真龙天子从而影响大明王朝的基业。民间传说的想象力极为丰富，生命力也极其顽强，在传说的基础上，又赋予了这七只狸猫七个美好的寓意：山塘桥美仁狸象征优雅，通贵桥通贵狸象征富贵，星桥堍文星狸象征智慧，彩云桥彩云狸象征幸福，普济桥白公狸代表健康，望山桥海涌狸寓意缘分，西山庙桥分水狸象征机遇。这些寓意，从古至今无一不是老百姓最原始、最质朴也是最美好的愿望。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石狸猫们与历史无关，与所谓的风水镇守也没多大关系。

　　其次，查阅山塘河上七座古桥的历史可知，通贵桥，始建于明弘治初年；最大的三孔石拱桥普济桥，始建于清康熙四十九年，刘大军师是决计不可能穿越到他后面的岁月去堂而皇之地设计、安放这些呆萌的石狸猫的；所以，关于石狸猫的传说，只能听听也罢，猫头摸摸就好，不必纠结、不必当真啦。这七只诞生于二十一世纪初、芳龄尚不满二十年的石头狸猫，只是相关部门为千年古城的七里山塘这一网红旅游品牌涂抹的金彩银箔而已。

　　山塘街去过三次，第一次是和大多数游客一样，只是游览了古街的十分之一，即官方划定的不足四百米的山塘街“景区”。第二次倒是做了些攻略，走到了虎丘，再往西就没去。这一次，就想真正走进古街，走进它的内心深处——街上的古宅和街旁的小巷。

因为，古宅传承着漫长的历史故事，而小巷则是让整个古街灵动起来的千年人间烟火。

　　古老的戏台，每天无声地上演着七里长街无声的千载故事。你，听到了吗？

　　热闹的是通贵桥，这是山塘街景区内一座著名的单孔石级拱桥，始建于明代弘治初年。传说是当时南京的吏部尚书吴一鹏与布政使郭方伯两人因为公务来往频繁，吴的府邸在桥东，郭的府邸在桥西，两地之间并无桥梁，往来甚是不便，所以吴一鹏捐资建了这座桥，命名为通贵桥，寓意就是通向贵人之宅。桥的西堍有“通贵狸”，游客走下通贵桥，往往在狸猫头上抚摸摩挲，以图沾染一些富贵之气，所以，这只狸猫是山塘街七只石狸猫中包浆最润泽、最网红的一只——这也是放置石狸猫的部门最希望看到的效果——迎合游客的祈愿之心，增加景区的“文化”与趣味成分——反正是故事啊，图个开心热闹就好。

　　山塘河和山塘街的桥，有“横七竖八”之说：横跨山塘河上有七座桥，山塘河支浜上连通山塘街的桥有八座。除了前面所说的通贵桥，著名一些的还有星桥、白姆桥、普济桥、桐桥等等。这些桥梁大多始建于宋、明时代，最晚的也建于清早期，历经多次的重建和修缮，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底蕴。形式上，有单孔石拱桥，如星桥；有三孔拱式石桥，如普济桥；有石板桥，如白姆桥等。这些桥梁跨越山塘河及其支流，连接着两岸的街道和民居，与周边的白墙黛瓦、流水人家共同构成了一幅典型的江南水乡画卷。

　　星桥，始建于宋代，高高大大的很是气派，小雨中打着各色花伞的人络绎不绝。

　　普济桥，初建于唐代，明弘治七年改建为三孔拱式石级石桥，是苏州市区仅存的大型三孔石拱桥，是苏州市文物保护单位。

　　白姆桥，原名泰定桥，又名白马桥。白居易筑白堤时建造，清光绪二十九年重建。

　　桐桥始建于宋代，曾是山塘街上最高最陡的单孔石拱桥，《玉蜻蜓》中“桐桥拾子”的故事就发生于此，后被毁，现在的桥是重建的。

这是桐桥西侧桥堍的观音阁。

　　山塘街上的古宅多，小巷子更多。山塘街除了一条山塘河，还有与小巷平行的很多支浜，小桥流水的迷人景色构成了典型的江南水乡“人家一一尽枕河”的民居风貌。

很多的故事，也在小巷子里无声地弥漫了千百年，如不甚起眼的前小邾巷。

　　前小邾弄位于山塘街南段西侧。走进二百多米长、四米多宽的小巷，只觉得毫无出奇之处，弄很小，人很少，虽然不时有电动自行车来回穿梭，但很静。直到发现了这块区政府立的碑，仔细读完，才知道这条巷子也是有很久远故事的，

战国中期，小邾国被楚宣王所灭，世子邾洪基逃亡吴地，居住在阊门，其聚居地便逐渐形成了小邾弄，已有两干余年历史，其姓氏也去邑存朱，因此，这里也被认为是天下朱氏发源地之一。要吐槽的是，堂堂一个区政府立的碑，居然把诸侯的“侯”（也是咱侯爷的侯）刻成了“候”，文中也有漏字之处，这种低级错误，却在一些景区里不时可见，呜呼哀哉。

　　山塘街的桐桥东圩所在的桐桥一带是以前文人墨客喜爱的风雅之地，清代诗人王昶曾有“桐桥西去丝丝柳，多少浓荫覆画船”的诗句。此外，弹词《玉蜻蜓》中“桐桥拾子”的故事也让这里充满了传奇色彩，尽管现在平淡无奇。

　　小巷小弄，是一个古镇、古村、古街最具生命张力之处。行至同样具有传说故事的白姆桥，向东望去，美妙的水乡景色跃然眼前。

　　白姆桥下的白姆河是山塘河的支浜，入口处河道仅约1米多宽，但往内走数十米，至薛家湾一带，河面突然豁然开朗宽至10米以上，沿岸是典型的江南水乡风貌，粉墙黛瓦，民居鳞次栉比。两岸景色恬静古朴，沿河护栏边还种植各种花草，充满了诗情画意，也有人称薛家湾这一带为“苏州小宏村”。其实，这里在清末民国时是粪行聚集处，解放后经整治才旧貌换新颜，臭哄哄的河面变成了“清洁河”，八字桥东堍的“臭马路”也变成了“清洁路”。

　　薛家湾的东侧民居依水而建，粉墙黛瓦错落有致。西侧沿河是黄岗岩驳岸和条石围栏，河岸一丛丛金银花枝条婀娜多姿。这里是苏州老城区唯一具有浓郁水乡气息的原生态居民区。看过不少号称介绍山塘街最全攻略的视频，却都把它漏掉了。我也是沿着河东的白姆桥东弄无意间走进了这里，然后，发现了“双桥”——八字桥；然后，闯入了“人家尽枕河”——我认为是“最苏州”的薛家湾，收获了此次山塘街之旅的丰硕之果。

　　这是河边古老的石经幢。居民在临河的家里剥鸡头米。鸡头米，即芡实，是苏州的特产，营养价值高，很好吃，也賊贵。去苏州人家做客，如果主人端出用金丝边小碗装的半碗煮得糯糯的鸡头米给你当点心，那你就得到了贵客的待遇。

　　薛家湾的双桥——八字桥，建于民国初期。

　　第三次走进山塘街，我才真正走进了它的“心里”。徜徉在薛家湾，安静得仿佛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这种感觉，就像吃一颗檀香橄榄，初尝平淡，回味却愈发清香；也像结识一位不善言辞的朋友，时间越久，越能发现他的好。

原来，真正的山塘，不在热闹里，而在这些被时光打磨的细节里。

　　走出小巷，我们再来欣赏山塘街上的著名会馆。

会馆，是明清时期由同乡或同业人士在异地共同建立的社会组织与活动场所，核心是“抱团互助”，

山塘自古繁华，会馆自然也多。最著名的是汀州会馆、岭南会馆、山东会馆、陕西会馆等。

汀州会馆，如今是苏州商会博物馆，里面有宋子文、顾祝同题写的石匾（恐怕是复制品了）。

　　岭南会馆，位于山塘街136号，是苏州最早设置的会馆之一，明万历广东商人创建，清代重建，民国重修，较为完整地保存了清代的建筑风格。该会馆曾为惠群小学（后即山塘中心小学）校址，现作为以“江南织造府”为主题的丝绸文化展示空间，由工作人员在馆内进行织造、刺绣等非遗技艺的现场展示。

　　气派的陕西会馆门楼，曾是山塘街上最大的会馆之一，建于乾隆六年，现为山塘中心小学。

　　山东会馆，又名东齐会馆，创建于清顺治年间，可惜原来的砖雕门楼毁于那个特殊时期，但两侧的八字墙却是旧物，高约8米，通体贴磨细青砖，瓦檐下有成排砖雕斗拱，砖雕刻画极为精致，且保存完好。现在的门楼是2006年重新修复的，但八字墙保留了下来，见证了会馆的历史变迁。

　　再来看看山塘街上的其他著名建筑。

苏州东山有一座著名的雕花楼，山塘街也有一幢雕花楼，始建于明末清初，是清末名医许鹤丹的家宅与行医场所，也曾被作为太平天国指挥部。可惜的是，2000年的一场火灾，大部分建筑被毁。2002年，一位周姓先生出资买下按原样修复，再现昔日风采。门匾“山塘雕花楼”由著名古建专家罗哲文于2003年题写。大门紧闭，里面450件精湛的石雕、砖雕和木雕艺术品，只能留在想像中了。

　　一个写着“古宅新居”的老宅：汪氏义庄。在我年少时读书观剧的印象里，义庄一直是因贫苦人无钱或无法为亲人下葬等原因而暂时存放棺材或尸体的地方，往往和阴森恐怖联系在一起。其实，除了以上这个功能，义庄的核心功能是救济穷人、为族人提供教育支持。

汪氏义庄建于清道光六年，现存头门、仪门、享堂、堂楼等，是江南传统民居风格，作为山塘街历史文化遗存，见证了古代宗族慈善制度的运作，具有一定的历史研究价值。

　　陶贞孝祠，建于清代，苏州市控制保护建筑。圆形大门黝黑斑驳，墙上爬满藤蔓植物，青翠欲滴。

　　义风园（五人墓）：明代天启六年，太监魏忠贤擅权，陷害忠良，逮捕敢于仗义执言的周顺昌时，百姓激于义愤，掀起抗暴斗争。后魏忠贤诬陷苏州百姓谋反，颜佩韦等五义士挺身投案，慷慨赴义。次年，崇祯帝接位后逮治阉党，苏州百姓葬五人义骨于此。

　　青山桥侧有一座普福禅寺，始建于南宋淳熙年间。《红楼梦》第一回引出葫芦庙、甄士隐、贾雨村等等一连串的故事。据专家考证，“十里街”“葫芦庙”即隐指七里山塘和普福禅寺。此寺毁于1958年，于2009年重建。寺外青山桥下荷叶亭亭，站在牌坊“一宿觉”三个大字下面的我等红尘蚁辈，别说没有一宿觉的顿悟之慧，能常思己过而达到半生觉，也已经算是具有非凡的善缘，足以多念几句“阿弥陀佛”了。

　　吴中贝氏纪念馆位于山塘街桐桥西侧，原为明礼部儒士贝启祚妻贝程氏节孝祠。现设为“吴中贝氏纪念馆”，陈列有贝氏家谱、贝氏世系图、贝氏杰出人物如贝聿铭等。

　　鲍传德庄祠，于1919年由众议院议员鲍宗汉在此主持建造传德义庄，以践行“宗仁主义”。门前的冲天石坊，坊额上的“宗仁主义”由民国大总统徐世昌题写。2004年，鲍传德庄祠被拍卖，被中拍的富商重新修缮修建，如今大门紧闭，成为了私人住宅“兰园”——有钱真好，是不是？！

　　报恩禅寺位于普济桥畔，始建于清雍正八年，名“怡贤亲王祠”。雍正帝的好兄弟怡亲王允祥去世，雍正帝大恸，下诏于奉天、直隶、江南和浙江四地立祠。乾隆年间，诏赐为“敕建报恩禅寺”。

　　张国维祠，又称张忠敏公祠或张东阳祠。张国维是明末苏州巡抚，抗清兵败后以身投水殉国。崇祯十六年(1643年），人们为纪念他的政绩而建生祠，建筑风格古朴庄重，具有典型的江南传统建筑特色。现在是南社纪念馆。

纪念馆门口矗立着“泽陂东南”的四立柱石牌坊，穿过牌坊，白墙上有十八块石刻浮雕，每一块都铭刻着“南社”二字。

　　馆内有五个展区，集中展示了南社的历史流变、革命活动、社员的文化艺术作品等。

南社，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革命文学团体，他们以笔为刀，以诗文唱酬，反对清廷的压迫和专制统治，而社名的本意，即是“操南音不忘本”、“反对北廷”。这是纪念馆里“南社三杰”陈去病、高旭和柳亚子的铜像。

　　纪念馆中有一条幽深的巷道通向一个花园，园内有一汪浅池，植被繁茂；西南部的小花园里，有六角亭、百尺楼等建筑，环境相当幽雅。

　　塔影书苑，乾隆时原为蒋氏塔影院，嘉庆二年改建为白（居易）公祠，光绪二十八年又奉敕改建为李（鸿章）公祠。

　　野芳浜，位于山塘街彩云桥和普济桥之间，为山塘河通往上塘河的一条支流。原名“冶坊浜”，据传最早是春秋时期吴王冶炼青铜宝剑之所。这里的水面开阔，现在是断桥静卧，环境幽静，野趣盎然。明清时，这里是画舫云集、泊舟宴乐的极为热闹之处。面对此情此景，又很自然地想起了我最喜欢的辛弃疾那首著名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塮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从山塘桥到彩云桥，山塘街走完了一半路程。从这里到街尾的西山庙桥，千年的繁华尽数褪去，灰白残存的高墙上，顽强地伸出了浓绿的野树枝条，似乎在诉说墙内以往的辉煌；旧石板路缝里嵌着半片民国瓷片，偶有几间没拆尽摇摇欲坠的老瓦房，木窗棂歪歪斜斜悬着，让人想起资料里说的“清末民国时的热闹地”——想来当年该是酒旗招展、码头泊满乌篷船，挑夫的号子混着戏班的唱腔，连石板路都被脚步磨得发亮。可如今只剩夏末的热风穿过空巷，卷起几片碎纸，倒应了辛弃疾《永遇乐》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叹惋。

　　稼轩先生在京口凭吊孙仲谋和刘寄奴，叹的是英雄伟业随着岁月消散。我站在这拆迁中的旧巷，念的是市井繁华的起落——原来无论是金戈铁马的豪情，还是柴米油盐的热闹，在时光里都似这般，会遭遇雨打风吹，却又在砖石草木间留痕。因为，风会吹走热闹，却吹不走曾经鲜活过的痕。幸运的是，哪怕它明天就被拆毁，却一定会在我、我们的《美篇》和他们的视频、照片里留下其永不磨灭的痕迹。

——这不，在观今思古之时，我似乎隐隐闻到了半塘桥畔几百年前绍兴人在此酿造的绍酒的缕缕酒香，人未醉，心自醉了。

　　有篇短文里面有两句话：“热闹了迷失前处，得意了忘记归途。”这曾经是所谓康乾盛世时在野芳浜一掷千金的公子王孙和当今不少忘了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的所谓“弄潮儿”的真实写照。

人，只有在灯火阑珊处才能看清真实的风景，辨识人情的冷暖，悟透喧嚣的空幻。

　　虎丘山门，一般人都以为是山塘街的终点，很多文章也这样认为。其实，山塘街的终点是西山庙桥，过虎丘山门再往西三百多米，是“横七竖八”的最后一横——西山庙桥才是终点。这里有七只石狸猫的最后一只：分水狸。因道路封闭走不过去，所以，侯爷第三次走进山塘街，也没有走完全程。也许，还会再去一次山塘街，去拜访那位寂寞无主的分水狸。

从网上截屏西山庙桥和桥堍的山塘街最后一只石狸猫：分水狸，感谢原作者。

　　山塘街的美，第一次去很难发现、也是很难感觉到的。而满大街如过江之鲫的游客，我敢打赌有99.99%感悟不到这些。他们只品尝到荣阳楼的点心、松鹤楼的佳肴，摸摸通贵狸的头祈求好运……如此而已。而能这样已经算不错了。对他们来说，游山塘街和平江路没有区别，所以不少古镇游短视频下的留言都是：古镇大多一个样……

呵呵，恕我不敬，加上几个字也许更准确：古镇游客大多一个样——拍几张照片发发朋友圈，吃几个当地名菜名点饱饱口福……如此而已。其实，每一个古镇都有自己独特的基因和故事。只有那些由资本集团改建的伪古城、古镇，到处是成串成排的红灯笼和晚上炫目绚丽的灯光，用虚幻迷离的热闹遮掩住苍白浅薄的本质，那才是“大多一个样”，热闹过后终归沉寂，去过之后谁会记得？

　　山塘街，可能还会去第四次、第五次，也许，仅仅只是为了去街上的朱鸿兴或者陆振兴面馆吃一碗枫镇大肉面或者焖肉面，然后披着山塘河边湿润的微风、踏着山塘街上润泽的青石，施施然的踱步折返，回家。不再寻胜，不再发思古之幽情，不必追问繁华是否复刻。

　　因为，鲜活过的岁月从未真正消逝，旧瓷片可以收藏，老故事正在传唱，山塘街的魂，早随着这青石板和老石桥，融进了江南的骨血里，雨打不去，风吹不去，就像辛稼轩笔下的那个廉颇，雄风犹在，老而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