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秋深:一车乡愁,半岭枫红

江山多娇

<p class="ql-block"><b>  2025年10月7日,国庆双节的余温尚在,我们兄妹四人驱车载着半车期盼,碾过几百里路,终于扑进长白山林区安北林场的秋光里。"近乡情更怯",当杜牧笔下"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意境撞进眼帘——运材公路两侧,山山皆秋色,树树皆含情,红的枫、黄的桦、绿的松,在风里摇晃着,像无数只手在轻轻招唤,心忽然就软了。</b></p> <p class="ql-block"><b>  父亲曾是这里的拖拉机手,开着“东方红”劈开晨雾,拖着长长的原木驰骋在林海雪原的模样,是刻在我们童年里的剪影。计划经济时代的林场,是杨朔笔下"沸腾的群山":拖拉机马达震得地皮发颤,楞场里的原木堆成小山,场部的喇叭总在清晨炸响《社会主义好》,混着场长扯着嗓子的生产号令。而如今,"顺山倒"的号子沉进了年轮,解放牌卡车的辙印被青苔填满,林业工人们挂斧停锯十年,林间只剩松涛与鸟鸣相和。停伐后的安北,倒应了王维"空山新雨后"的静,却比诗里多了层生机——林下种满了药材,苗圃里的新苗举着嫩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字牌,在秋阳下泛着光。</b></p> <p class="ql-block"><b>  我们先寻父母的老屋,却已成玉米青纱帐,乡邻告知老屋己拆毁。站在原址旁,仿佛还能听见儿时扯着嗓子喊"妈妈我饿了",听见哥哥抡斧劈柴声,“八戒”在猪圈的唏哩呼噜拱食声,听见父亲扫雪时扫帚划过冻土的脆响。宋朝·晏殊的《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云:“物是人非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那份物是人非的怅然,刹那间涌上心头。</b></p> <p class="ql-block"><b>  还好,安北学校的校舍还在。斑驳的门楣上方,"安北小学”四个字被风雨啃得模糊,却仍能认出当年的笔锋。推开门,塑料布在破窗上噼啪作响,教室里堆着锈迹斑斑的农具,操场成了木耳菌的地盘——谁能想到,四十年前这里"三更灯火五更鸡",几百个孩子的读书声能惊飞树梢的雀儿?王维"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乡愁,大抵就藏在这样的旧迹里,藏在我们背着书包奔跑的记忆里,藏在教室的三尺讲台前。</b></p> <p class="ql-block"><b>  村西的苗圃绿得耀眼,"八家子苗圃"的烫金字在秋阳下发亮。沿着苗圃旁的小径走去,偶遇了“工厂户”的寇姓老工人——七十年代知青上山下乡时,这里曾是知青点,那些有知识、有活力的年轻人,曾在这里垦荒造林、防火护林,把青春献给了这片黑土地。寇师傅正忙着收玉米,见我们归来,热情地放下农具招呼,临走时还塞来沉甸甸的大萝卜和山核桃,那股淳朴的暖意,和记忆里故乡人的模样一模一样。</b></p> <p class="ql-block"><b>  夕阳西下时,我们在林场场部前留影。身后的长白山麓层林尽染,身前的故乡安静祥和,过往的伐木声、号子声,与如今的鸟鸣、风声,在时光里交织。忽然懂得,“此心安处是吾乡”,故乡从不是一成不变的模样,它藏在父亲伐木工的老照片里,藏在母亲灶台的烟火气里,藏在安北学校的旧门楣上,更藏在这片山林如今的生机里。离别时回望,河水潺潺如旧,秋枫似火燃在心头。“牛心顶子”山在暮色中静默,身旁的河水潺潺流淌,那缕乡情,早已如长白山上的青松,深深扎根在心底,任岁月流转,始终葱茏。我们在国庆佳节之日,默默祝愿在那里坚守大山深处造林护林养林的乡亲们,致以最深的敬意和祝福。</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