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1986年初秋,离开青岛,赴上海,到同济大学海洋系(现海洋学院)读硕士,1989年夏末,毕业离校,返回青岛,再就业。三年里,每逢假期,通常都要再回青岛度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候,青岛和上海之间往返,交通工具有四种选择:飞机,火车,汽车和海轮。以我当时的收入,乘飞机,不敢想,余下的三种交通工具中海上客轮的票价最便宜(我这里说的是五等或散席这类低等舱位的票价),三年里我大都是乘海轮往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多少次乘海轮(每年至少两次)记不清了,但乘海轮的一些见闻和发生在海上的一些趣事,至今还留有记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长”字号客轮替代了原来老旧的低吨位客轮,开始航行青岛-上海航线。“长”字号客轮,吨位达7500吨,是当时国内最现代、最豪华的客轮了。这些客轮的取名,很有意思——用现今时髦的话说,取名充满着正能量:长锦、长绣、长山、长河、长自、长力、长更、长生……后一个字连起来为“锦绣山河,自力更生”。这些客轮是由上海的造船厂自主生产的,所用的名号直接彰显了当年国人的爱国情怀和奋斗精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客轮的舱位由高等至低等分为特等至五等以及散席。我的身份由高校教师又变为“穷学生”,囊中依然羞涩,乘海轮通常只购买低等级的五等舱票或散席票。模模糊糊记得,五等舱票价8元,客房位置在主甲板之下的层面,一个房间里有8张上下两层的床,可住16个人。五等舱票是不容易买到的,我也有几次不得已买的散席票。散席票票价更便宜, 6元。持散席票的乘客,没有固定床位,只能领一张席子和一幅毛毯,在客轮底层舱,享受“自由”:可以任选一处地方,席地而卧,不用“验明正身”对号入席。</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往返青岛-上海的客轮上的乘客主要是小商贩和个体户——大多来自青岛。上海市是当时国内的时尚中心,青岛的一些小商品市场如著名的即墨路小商品市场的许多商贩和个体户,经常乘客轮到上海采购服装、鞋帽和食品等商品。此外,一些在上海和青岛两地求学的大中专学生、研究生也是重要海轮客源;其余的乘客多是赴上海和青岛探亲访友的人员和少量的旅游者。</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当天气和海况良好时,青岛-上海之间客轮单程航行时间大致30个小时,若遇恶劣天气和海况,行程时间延长,——延长几小时甚至十几小时不等。风平浪静的白天,会有大量乘客在主甲板上散步、交谈、观海景,是海上航行的惬意时光。风大浪急的时候,客轮会大幅度地摇晃,乘客就会被高音喇叭劝离甲板回客房或底舱。常见航行途中,尤其是进入外海区域,不少乘客会发生晕船,症状严重的乘客甚至会呕吐不止,看上去苦不堪言的样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去上海之前我几乎没有乘船的经历。多次乘海轮青岛、上海之间往返,也有几次遇到风大浪急的恶劣海况(通常是在台风季节,台风即将临近或方才经过客轮航行区域的时候),海轮摇晃的很厉害——我感觉好似上了一架大幅度摆荡的秋千,通过舷窗看出去,但见波涛滚滚的海面和乱云飞渡的天空像醉汉一般跌跌撞撞,在客房和甲板上是难以站稳的,即便是如此这般的时候,我发现我几乎也不怎么晕船,不知这是否是因为我脑子愚笨、反应迟钝,反正我二十几岁正当年的时候,在客轮上吃、睡、玩,都不受影响,如履平地。不亦乐乎?</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海上航行期间,乘客可以按时到客轮上的餐厅就餐,餐厅提供饭菜供乘客购买,自然饭菜品种受限、花样不是很多。据我在低等舱位所见,很多乘客都是自带面包、方便面和咸菜等,不去餐厅就餐。</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记得有一次,我很幸运地买到一张五等舱下铺。海轮驶出上海黄浦江吴淞江口入海不久,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这时同房间的其他十五位乘客,有几位已因晕船呕吐而昏睡在床,有几位看上去为驱赶疲倦也躺在床上休息,剩下的几位坐在床边翻看书报。前面说过,我是不晕船的。到了吃午饭时间,我就着咸菜开始嚼面包,感觉不够味,便顺手从床边背包里掏出一包香肠——上船前在码头附近食品商店买了两包,准备作为礼品带回青岛——我取出一根,合着面包、咸菜一起吃起来,宛若享用美餐。这时,几位坐着的和躺在床上未入睡的乘客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我,我心想:这有什么好看吗?你们晕你们的船,我吃我的饭。第二天下船回到家,我拿出两包香肠给夫人。夫人发现其中一包开口了,少了一根,问我怎么回事啊?我说在船上吃了一根。夫人大惊道:这广式腊肠,是生的,蒸熟了才能吃。我这才知道广式腊肠是生的,明白在舱里直接吞食这江南广式腊肠时候,为什么感觉味道与先前吃过的青岛大红肠差别巨大。</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待续</sp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