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午间，下课铃声“叮叮”响起，伴随着办公室空调的风有点凉，饭点一到，格子间里此起彼伏的打开饭盒的声响和裹着香气飘过来。我刚撕开盒装米饭的封膜，隔壁工位的林姐就凑过来，手里拎着个红色的小汤锅，热气从盖缝里丝丝缕缕冒出来。</p><p class="ql-block">“尝尝我炖的萝卜牛腩？今早五点起的锅，没放那些花里胡哨的，原滋原味。”她说话时带着点南方口音的软，边说边从抽屉里摸出个一次性碗，掀开锅盖的瞬间，醇厚的肉香混着萝卜的清甜一下漫过来。我赶紧接过来，刚低头想闻，热气“呼”地扑在眼镜上，瞬间蒙了层白雾。</p> <p class="ql-block">看我这记性，忘了你戴眼镜。”林姐笑着递过张纸巾。我摘下眼镜擦了擦，碗沿还烫得指尖发麻，吹了两口小口抿下去——萝卜炖得糯糯的，一抿就化在嘴里，牛腩的肉香浸到汤里，鲜得一点不腻，咽下去时连喉咙都暖烘烘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咋样？”她眼里亮闪闪的，像等着夸的孩子。</p><p class="ql-block">“绝了，比外面馆子炖的还香。”我真心实意地说。</p><p class="ql-block">“那必须的！”她得意地挑挑眉，“就萝卜、牛腩、清水和盐，炖了俩钟头。调料多了反而抢味，你看这汤多清透。”</p> <p class="ql-block">我点点头，想起上周自己带的腊肉炒竹笋：“我也这么觉得，上次炒竹笋，就放了点腊肉借味，盐都没多放，就怕盖了笋的清甜味。”</p><p class="ql-block">林姐一拍大腿：“可不是嘛！你这才叫懂生活！”她手里转着汤勺，眼神忽然飘远了，“我小时候家里穷，哪有什么调料？厨房就是个泥巴垒的灶台，上面架个黑铁锅，锅底的铁锈刮了又长，照样用了十几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她说话的语速慢下来，像是在数旧时光里的米粒：“每天天刚亮，阳光就从厨房那扇破窗户斜进来，照得灶台边的灰尘都亮晶晶的。我妈就去鸡窝摸俩热乎鸡蛋，再从院子里掐几根葱，打个蛋炒饭。油放得少，葱香混着蛋香，我能扒两碗。”</p> <p class="ql-block">“下雨的时候最有意思，”她嘴角翘起来，“我搬个小木凳坐在灶台边，听着雨打在屋顶的声音，帮我妈洗菜、削土豆皮。她炒青菜的时候，油在铁锅里‘滋啦’一声，香味能飘到院门口。那时候哪有什么山珍海味？一顿炒土豆丝，一碗青菜汤，就觉得日子特别踏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捧着碗，汤的热气暖了手心。林姐还在说，说春天摘了院子里的香椿，捡几个鸡窝里热乎乎的鸡蛋，让她妈切碎了炒鸡蛋，香椿的涩味混着蛋香，是独一份的春味，妈妈说“多吃点，才能长个！”；说夏天傍晚，母女俩坐在院子里洗粽叶，包粽子，她总把糯米撒得满地都是，妈妈说“注意点，别浪费粮食”；说秋天磨玉米面，她妈烙的玉米饼子，咬一口能掉渣，就着咸菜能吃三个，妈妈说“别着急，锅里还有啦！”；说冬天一家人采摘韭菜，大白菜，洗干净切碎，听着落雪声音，围着灶台包饺子，她爸妈负责擀皮，她负责捣乱，妈妈说“别烫着，注意点！”，最后饺子煮破了，一家人吃的好，也笑得开心。</p> <p class="ql-block">那时候厨房小得转个身都费劲，可偏偏是家里最热闹的地方。”她叹口气，“现在条件好了，厨房又大又亮，调料瓶摆了一整排，可我还是习惯少放调料。炖个白菜豆腐，炒个青椒土豆丝，吃着就舒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想起我妈总说的“菜要吃本味”，心里忽然软乎乎的。喝完最后一口汤，碗底还留着几块炖烂的萝卜。林姐收拾汤锅时，我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我们念着的哪是简单的饭菜？是灶台上的烟火气，是妈妈的手温，是那些一去不回却永远暖着心的旧时光。</p> <p class="ql-block">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办公桌上。我摸了摸空碗，好像还能闻到牛腩的香味，还有林姐说的，那个泥巴灶台边，清晨的阳光和鸡蛋炒饭的香气。原来最动人的人间味，从来都不在复杂的调料里，而在一口热汤、一碟小菜里，一碗鸡蛋炒饭里，藏着的那些简单又踏实的幸福。</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网络</p><p class="ql-block">作者:笔下生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