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里一缕温柔粉色之光《十一章》

痴翁孙国岱

<p class="ql-block">那日春风拂面,我独坐院中,抬眼便是满树樱花如云般铺展,粉白的花瓣在风里轻颤,似一句未说尽的低语。风过处,一片花瓣悄然飘落,落在青石阶上,也落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恍惚间,二姐的身影又浮现在花影之下,一袭黄衣如旧时月色,肩上轻纱随风微扬。那轮廓早已被岁月模糊,可那份温柔却如一道粉红的光,穿透经年累月的尘灰,静静照亮我心底的幽暗。我常想,人生漫长,多少炽热终归沉寂,可总有些美,不声不响地落进命里,像一缕粉色的风,轻轻拂过蹉跎的年岁,留下一点温存,足以支撑我们继续走很远的路。</p> <p class="ql-block">二姐去香港前,执意为我和我的妻子再举办一次隆重的婚礼。三日后,二姐来电,声音依旧平静,如春日午后晒着太阳的茶汤,温而不烫。“婚礼的事,定了吗?”她问。我未答,只说女儿昨夜又梦见她,醒来哭着要找“粉红妈妈”。电话那头静了片刻,继而传来一声轻笑,像风铃在微风中轻响。“乖宝的事,一点都不能马虎。”她柔声道。我知她心意已决,便不再推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心中五味杂陈,妻子早已成了负心人。她为升职,竟将我推入市长的权欲之网,让我成为他金屋藏娇的象姑。我与她恩断义绝,却不得不在二姐面前强颜欢笑,违心地再办一场婚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夜,我翻出旧相册,一页页看去——从年少时的争执,到她守在我手术台前的沉默身影,再到女儿第一次唤她“妈妈”时她眼角的湿润。原来,有些成全不必喧哗,也不必解释,只是悄然点亮一盏灯,让你在迷途时,仍能看见归途的光。</p> <p class="ql-block">婚礼那日,绿意深处,风过林梢。我身披红纱,妻子一袭素白,我们并肩而立,像两片终于重逢的叶子,在命运的风中轻轻相依。女儿在我怀中睡得香甜,呼吸均匀地落在臂弯,像一首无声的摇篮曲。花瓣簌簌飘落,如一场静默的祝福。我们未多言语,也不必言语。十年前那场暴雨中的失散,早已被时光缝合成今日的安稳。</p> <p class="ql-block">我忽然想起少年时不敢触碰的梦——如今梦竟成真,哪怕过程曲折如迷途,终究走到了这一程。二姐站在不远处,未着礼服,只一袭素衣,静静望着我们。她未开口,可我知道,这粉红灯火,是她为我们点的。不是荒唐,是成全;不是执念,是爱。</p> <p class="ql-block">婚礼结束,二姐乘机返港。夜里,我抱着熟睡的女儿躺下,窗外月光洒在海面,泛着细碎的粉光,如梦似幻。女儿的小手仍攥着那朵别在发间的樱花,嘴里嘟囔着“妈妈香”。我轻吻她额头,心想,所谓圆满,或许从来不是没有裂痕,而是有人愿意和你一起,把裂痕种成花。</p> <p class="ql-block">二姐立于阳台,背影融在夜色里,像一帧未完成的旧照。她未回头,只轻声说:“你们过得好,我就安心了。”那一刻,我心中翻涌,却不知该回应什么,只觉前路茫茫,如雾中行舟。</p> <p class="ql-block">可就那一夜,妻子又为我梳洗,点红唇,穿嫁衣,蒙红盖,绑双手,抱上小车,送我至那隐秘之地。从此,我失去自由,被市长囚于别墅三层,锦衣玉食,却如笼中之鸟,成了他百依百顺的象姑。</p> <p class="ql-block">我渐渐忘了自己是谁——不是男孩,也不是女孩;不是丈夫,也不是女儿。我只是市长手中任意摆弄的玩物。我没有了家,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女儿!</p> <p class="ql-block">一年后,二姐归来,视察项目进展。市政府设宴款待,市长强行带我出席,将我打扮得如花似玉,依偎其侧。席间,二姐凝视我,轻问:“你的爱妻呢?”市长竟笑答:“你那乖宝女儿跟她妻子离了婚,如今是我的情人了!”</p> <p class="ql-block">二姐骤然变色,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再也无法隐忍,跪伏于她脚前,泪如雨下,哭诉妻子为升职将我献出,沦为市长玩偶的屈辱。二姐怒不可遏,当即宣布项目暂停。</p> <p class="ql-block">次日,她带我与刚满周岁的女儿远走香港,逃离那片粉红的牢笼。</p> <p class="ql-block">抵港后,二姐将我带回她的居所。夜深人静,她如十年前在太湖孤岛那般,用红绸轻轻缚住我的双手双足,面上覆上粉红绢巾,让我跪伏于她长裙之内。她喂我服下“缩骨精”,低声呢喃:“我要把你变回女婴,永远留在我身边。”</p> <p class="ql-block">起初我不信,可随着时光流转,我的身形竟真的渐渐缩小。两年后,我竟与亲生女儿一般大小。她让我与女儿一同唤她女儿为“妈妈”,唤她为“外婆奶奶”。</p> <p class="ql-block">她常在风和日丽的正午,将我与女儿并排置于婴车中,推着闲逛。路人问起,她便笑答:“这是我女儿的双胞胎女儿。”</p> <p class="ql-block">天啊!我竟成了这般模样!</p> <p class="ql-block">岁月流淌,二姐的女儿与我的女儿从稚童长成亭亭少女,穿红旗袍,如花初绽。而我仍困于女婴之身,着艳丽小裙,卧于婴床。我虽不能行走,不能言语,心却清明如镜——我是她们的长辈,却被当作婴儿抚养。</p> <p class="ql-block">她们为我梳洗,化女婴妆,以奶瓶喂食。若我哭闹,便用花手帕轻绑双手,我无力反抗。夜来,我睡在她们中间,如一个被宠爱的小玩偶。</p> <p class="ql-block">她们常将婴床推至二姐房中,笑着说:“我们的女儿来看外婆了!”</p> <p class="ql-block">二姐揭开覆面的粉红绢巾,凝望我,眼中泛起泪光:“当初乖宝在孤岛,乖乖当二姐的女儿,怎么如今却成了我女儿的女儿?”</p> <p class="ql-block">我口不能言,唯有泪水滑落。</p> <p class="ql-block">她将我抱入怀中,哽咽道:“我对不起你啊,乖宝……”</p> <p class="ql-block">我将在蹉跎岁月里,那温柔粉红的光雾笼罩下,永远!永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