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来独往

舍予

年过五十不青春，独来独往不合群。非是生来性孤僻，厌倦江湖套路深。我非孤独不合群，只恐人情未必真。勿把过客当知己，心明假做糊涂人。日思柴米夜思钱，忙碌半生未得闲。也想饮酒抱花醉，奈何月俸三五钱。谁人不想醉花前，无奈生活不得闲。空有凌云千般志，负了落花负红颜。

这本红皮小册子静静躺在木桌上，像一段被合上的往事。国徽端正，字迹清晰，可它不再证明什么，只标记一个终点。我盯着它看了很久，仿佛在看半生浮沉的缩影——曾以为执手偕老是寻常事，后来才懂，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承诺轻得经不起一次风雨。

独来独往，并非不懂热闹。年轻时也爱扎堆喝酒，吹牛谈理想，可越活越觉得，席间的笑声太容易复制，真心却难寻。一句“改天聚”，往往成了永不兑现的空头支票；一声“兄弟”，抵不过一次利益面前的退缩。于是渐渐学会了后退一步，不争不抢，不悲不喜，把热闹留给舞台，把安静留给自己。

人到中年，最怕的不是孤单，是虚假的亲近。那些嘘寒问暖的背后，可能藏着打听房价、攀比孩子、甚至算计人情的小心思。我宁愿一个人吃饭，听窗外雨打梧桐，也不愿在饭局上笑着点头，心里却在默数还有几分钟能脱身。

也曾想过不负春光，不负卿。可现实是，账单比情书更常寄到手边，加班比约会更难推脱。多少次站在花店门口，想买一束玫瑰送给记忆里的她，最终还是转身去了便利店，买一包烟和半瓶白酒。凌云志气早被生活磨成了还贷计划，曾经想带她去看的山川湖海，如今只出现在手机壁纸里。

但这般独行，倒也不算凄凉。一个人吃饭，可以慢慢嚼；一个人走路，能随心停。没有谁催你回家，也没有谁抱怨你沉默。夜里读一首旧诗，清晨泡一杯浓茶，日子虽薄，却也清透。江湖深，套路多，我便做那个看透不说破的人——心明，却假装糊涂。

独来独往，不是逃避，是选择。像那本静静躺着的红册子，它不喧哗，也不掩饰，只是如实记录了一段关系的终结。而我，在这烟火人间踽踽独行，不为孤傲，只为守住心中那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