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绣眼戏灯笼

北京老包

昆明的秋，总带着几分不肯褪去的暖意，连金殿生态园里的阳光，都像是被滤过一般，柔柔软软地洒在朱红宫墙与层层叠叠的绿意间。我循着林间细碎的鸟鸣往里走，本是为寻几分古殿的清幽，却意外撞进了一场属于绣眼鸟的热闹。

那簇吸引着鸟儿的花，生在古柏旁的灌木丛里，远看像缀满了迷你灯笼——橙红色的花萼微微鼓起，顶端裂成几瓣，露出里头嫩黄的花蕊，风一吹，便轻轻晃荡，活脱脱是挂在枝头的小灯笼，还裹着晨露的清润。正看得入神，一片浅绿的影子倏地掠过，小巧的鸟儿停在花穗上，才看清是绣眼鸟。它们的羽毛是极干净的橄榄绿，眼周一圈雪白的绒毛，像缀了两颗嵌着银边的黑宝石，灵动得很。

一只绣眼先落了脚，用尖细的喙轻轻啄了啄花萼，大概是尝到了清甜的花蜜，小脑袋一点一点，翅膀还偶尔扑棱两下，把花瓣上的露珠抖落下来，溅在叶片上，亮晶晶的。不一会儿，又飞来两只，三只小家伙挤在一串花上，你啄我碰，倒像是在玩闹。有一只胆子大些，顺着花茎往下滑了半寸，翅膀展开时，能看见腹下淡淡的黄，像给绿色的羽衣镶了圈暖边。另一只被挤得歪了歪身子，却不恼，反而跳到旁边的枝条上，对着同伴啾啾叫了两声，声音细弱却清脆，像是在说“这边的花蜜更甜呢”。

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花蜜鸟儿雪白的眼周，也花蜜灯笼似的花上，把橙红的花萼照得透亮，连花蕊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绣眼鸟们一会儿飞到这串花上啄食，一会儿又扑到那片叶间梳理羽毛，偶尔停歇时，小脑袋还会左右转动，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周遭。它们的动作轻巧极了，落在细弱的花茎上，不过压得花穗轻轻弯一下，便又随着鸟儿的跳跃弹起来，仿佛花与鸟在一同起舞。

我站在不远处，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林间的小欢喜。昆明的秋日常有这样的惊喜，不是浓墨重彩的景致，而是这般细微的生机——朱红殿宇旁的一丛花，几只戏耍的绣眼鸟，便把秋光的温柔与灵动，都揉进了这片刻的相遇里。待我准备离开时，三只绣眼又一起扑棱着翅膀飞向更深的绿意里，只留下那串灯笼似的花，还在风里轻轻晃荡，仿佛还带着鸟儿停留过的温度与生机。

原来在金殿，不只是古殿的庄严值得驻足，这林间偶然撞见的、绣眼戏灯笼的小片段，才是昆明秋日里最动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