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天,著名作家杨川庆在朋友圈推出发表在《中国作家在线》的文章《怀念万禹》,娓娓道来,情意绵绵。一字一句读完,与万禹老师相识、共事,被他提携的情景浪一般推来。</p><p class="ql-block"> 当年在家乡,于大家,万禹老师是文学界的一个坐标,是资深编辑,也是诗人,更是文学爱好者的提灯人。于我,他是伯乐,是老师,是文学路上的领路人。为了表达缅怀之情,翻出2007年写的拙作《玉汝于成》,以此怀念天堂里的师者。</p><p class="ql-block"> 被人常常怀念的人应该不曾离开。</p> <p class="ql-block"> 玉汝于成</p><p class="ql-block"> ——怀念恩师万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春节前,云南下了一场瑞雪,片片雪花垂天降下,覆盖了所有鲜花与绿色。这是四季如春的云南少有的景色,许多人站在皑皑的雪地里久久不愿离去。就是那个雪天,家乡的昔日同事打来电话,告知万禹老师因病在北京去世!顿时间,欣赏雪景的心情全无,望着窗外的雪景,心情如灰暗的天空,思绪乱得如麻,难以梳理,眼前好像看到他那伟岸的身躯在雪中走着,咯吱咯吱地踩着雪向远处走去。</p><p class="ql-block"> 认识万禹老师的时候,是1985年的一次笔会。当时他是鸡西矿工报的副刊编辑,也是笔会的组织者。身材魁梧、宽脸且棱角分明的他站在一群小青年中,朗朗的笑声鼓动得大家意气风发,个个都觉得自己是未来的知名作家与诗人。我们这群文友,大多是井下采煤工人,而他却对大家没有任何歧视,并把大家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他常引用一位作家的话说,煤矿工人够黑的了,我们不能再往他们脸上抹黑了,我们不比谁矮三分。笔会结束后,为了鼓励煤矿工人文学创作,他把煤矿作家孙少山请来,请孙少山讲他的全国获奖小说《八百米深处》,讲他的创作经历,讲他对文学的认识。一时间,他让全市的文学作者们热血沸腾。</p><p class="ql-block"> 准确地说,是万禹老师引领我走向了文学创作和新闻之路。次年,报社筹划编辑一本副刊作品集,他竟然点将让我参与编辑。在抽调报社帮忙的日子里,首要做的工作是,从历年报社发表过的副刊文章中遴选出优秀作品。他告诉我,选作品不要名气,要看质量,谁写的好就选谁。这一刻我白了,这也是他做编辑与做人的准则。后来这本书出版发行,细翻书中的作者,除了个别写煤矿的名家外,其余的作者大多是生活在社最底层且对文学热爱的青年们。当这一项工作结束后,我们一同去桦木林场的天桥,几个年轻人登上山,在许多树上都刻下了万禹的名字,希望他像树一样生机勃勃,一样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p><p class="ql-block"> 当时,万禹老师的年龄才四十多岁,像年轻人一样激情四射,但全报社的人却一致地叫他万老,这是对他实实在在的尊重。每当上班时间,他总是以稳健的步子走进办公室,然后摘下花条围脖,坐在稿件堆积如山的办公桌前,卷上一根粗粗的蛤蟆烟夹在嘴角,眼睛不眨地看着稿子。他的办公桌一直很乱,但他却能准确无误地从杂乱的桌子上拿到喜欢的稿件。当编完稿子设计版式时,又一根卷烟再次被他夹到嘴角,并闪烁出忽明忽暗的光。当烟头的火光即将一点点陷进他的嘴角时,他却无半点惊慌,依旧继续设计着版式。报社的同事们多少次担心他被那陷入嘴角的烟烫着,瞪着惊讶的眼睛提示他,他却总是等那烟燃着皮肤的最后时刻将烟蒂处理掉。</p><p class="ql-block"> 1986年,报社面向社会招聘记者,希望我真正走进报社的万禹老师第一个把消息告诉了我,再三鼓励我来报社报名。尽管我参与过报社的编辑工作,但对于自己能不能成为记者或编辑还是有些犯怯。自己是副刊的作者,人家考的也绝不是散文、小说、诗歌,能行吗?他说你不要怕自己考不上,不考怎么会知道呢?万禹老师的话坚定了我报考的信念。经过一个多月的复习,我在几百人的报考者中考了第七名(当时取前十名)。然而,当最后一关面试时,总编问及对高消费的认识时,远离新闻的我却南辕北辙地对高消费进行了较高的肯定。事后我才知道,总编及评委团们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因为当时全国刚将高消费的理念转向艰苦奋斗。政治上的把关不当,使我失去了与其他录取者一同进入报社的机会。万老师也是十分惋惜。他多少次嚷着高嗓门冲着总编责问,为什么会因为一道题就将优秀的人才拒之门外。每次他红着脸从总编的办公室出来,却又一次次地打电话鼓励我,不要灰心继续努力。</p><p class="ql-block"> 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有几篇作品获了全省煤矿系统的一等奖,尤其是在双鸭山一次获奖感言,打动了时任的总编。他决定将我纳入报社,为万禹老师当助手。然而,我的命运总是多舛,当报社正式调我时,却遭到了劳资部门的反对,尽管此时我已从井下调到矿机关工作,但身份还是井下工种,按着劳动组织的规定,再有能力的井下工人也不能从井下调上来,何况一步登天调人报社。</p><p class="ql-block"> 进入报社的梦想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万禹老师。此时已是副刊部主任的他,为了把副刊编辑位置留给我,一边干着两人所干的工作,一边地不断催促总编为我的事去努力。这件事一直拖了4年,直到1990年总编带着我一摞的获奖证书,得到了矿务局局长、党委书记特批后,我才如愿以偿地进入报社。而这些当时我并不知情。一个飞雪的傍晚,我去万老师家看望恩师,师母手舞足蹈地告诉我,你调到报社的事成了,万老师已经去你们矿报喜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当时高兴得连忙乘上汽车往家里赶。此刻,寻我不见的万禹老师,正与他的另外几个弟子开怀畅饮。见我回来,他端起一杯酒,为我的如愿已偿一饮而尽。</p><p class="ql-block"> 不久,我调入报社,当年与我一起考到报社的人已经成了老编辑、老记者。遗憾的是,我没有分配到虚位以待的副刊部,而是分配到了星期天版。这不仅让我失望,更让万老师失望,苦等了多年的我却没有分配到他的所期待的副刊。而万禹老师告诚我,要一直写下去,不要以为进了报社就成功了,还要不停地写,希望我与田洪波、石长贵、李彦明(李丰月)等人有更大的作为。</p><p class="ql-block"> 我却让万老师失望了。尽管我在新闻圈上有了点成就,但在文学创作上却没有什么作为,新闻的本业推着我将过去对文学的热情倾注到了新闻上。这是万老师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1998年之后,我离开鸡西矿工报进入了市广播电视局,而后又从广播电视局出走去过深圳与海南,最后在云南落脚,这些都可能不是万禹老师所期望的。这期间,他患了严重的中风病、糖尿病,一度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悲观。在海南的时候,听说万禹老师举家迁移到北京的二女儿家,身体状况有所改观,每天去公园遛弯,听了为之高兴。然而,正期望着他一步步好起来的时候,他却走了,走得突然,让人难以置信。</p><p class="ql-block"> 想起一次与万禹老师散步,我提起他多年来对我玉汝于成的栽培,万老师却一本正经地说,不用感谢,我不在那天,你能为写篇怀念文章。如今,语无伦次地敲了以上文字,算作对恩师的缅怀与追思,也算是遵从恩师的遗愿吧。</p><p class="ql-block"> 愿万禹老师在天堂细翻你主编那本《黑色的微笑》,常常想起书中你弟子们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写于2007年3月初)</p> <p class="ql-block">1985年依兰笔会,后排右三为万禹老师。蹲在他身前(前排右二)的是我。</p> <p class="ql-block">与作者一起。右四为万禹老师。照片由王润生提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