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疾风知劲草</b></p><p class="ql-block"><b> ——解读习习的《风吹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文/玫红</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风是大自然的信使,它吹送四季的冷暖讯息,解读生命的四季轮回,同时,也用它无形的力量雕刻着世间万物。移动的沙丘就是风随机赋形的可见物,刀刃般的沙脊,却有着柔美无比的线条。风“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你看雅丹地貌和楼兰古城,神工鬼斧般的风可以塑造一座城,也可毁灭一座城,风永存,诉说兴衰与无常。</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风在文学领域有着诸多的象征意义,自由与飞翔赋予了人类无尽的想象力,飞翔的竞技成为大地上最舒展的一种姿态。风,又是情感的涟漪,携带着人类情愫中最奇妙的某种感觉,于是,爱情诞生、诗把人们引向远方。风是文艺的,又是世俗的,既有铁腕之劲道,又有柔指之魅力。风可以左右命运,改变人生,于是,“见风使舵”就有了它的特殊指向。风是亘古的,永恒的,可以携带历史深处的血腥气,直抵未来。风似乎与道相通,法力无边:无形而塑形,无径而有迹可循。</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在风中长大的孩子,身体里都有风声,是天赋如此”,习习正是这样一个被风吹大又被风塑造的人,是一株风吹不倒雨打不垮的劲草。她的散文温润而有质地,铿锵有力,表达精准,立于中国散文名家之列,不是没有理由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雄阔的河西走廊,在我连点成线的一次次出行游走后,渐渐宏大为可以依靠的地方,已经有细密的根系朝着它的方向生长。我必须懂得更多,与它有更多的心灵神会,我的文字才能像树一样长进它坚硬的土里”。的确,她的文字携带着西北风一样强劲的生命密码,使瘦弱的她像树一样高大起来,伫立在读者面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你看过《风吹彻》吗?它是一股清冽透骨的风,阅读的同时,可获得莫名的力量。让我们迎风而上,把思想与灵魂锻打得更加坚固挺立。</b></p> <p class="ql-block"><b> 一. 自由之风与文艺之风</b></p><p class="ql-block"><b> 第一篇《让寒风吹彻》是一股强劲的探索之风。作者试图打破常规文体及思维模式,进行一种散文形式的创新,是自由之风吹拂在作者心头的绿意,更是作者融入电影、出行、阅读、梦境、人生阅历等诸多因素而积蓄起来的一股“旋风”。</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作者把自己一分为二,一个“本我”,另一个是从现实肉体中剥离出的“真我”,两者正襟危坐,对谈出行河西走廊的体验与感触。</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本我”与“真我”虽为彼此,却互为心镜,相互反观,毫不隐晦地谈到亲人对心灵最刻骨的影响。一个旧时代的老木匠——曾经叱咤风云的五虎上将之一的父亲,被现代化的木器厂淘汰,带着家人四处飘荡,在城市边缘颠沛流离,东拼西凑,无根基的家,最终分崩离析:妻子不甘贫困与他的暴虐,穿着红色的高跟鞋离家另寻出路,儿子得不到关爱走上歧途,吸毒、被监禁、出狱后自杀未遂,终得病而亡,艳丽高傲的大女儿遇人不淑而离婚,剩下的亲人在一个半径不大的圆圈里共生共存,却不得团圆。父亲热爱的一切似乎都反过来反噬他:木头、妻子、儿子,并成为心头之恨,压垮了这个虎豹一般的男人。这一系列的沉重打击令父亲颓废不堪,苟活于世。</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命运的寒风将他吹彻,孤独、无助、哀伤、自怜、寂然无声,他的晚景让人提前感受到人生的寒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这些无法掌控的生活磨难,使作者的每一次出行都带着沉重的心理负担,有一种背负的使命感,所以,她每次行走在罡风浩荡的河西走廊,似乎在寻找一种归属感,所思所想都带有一种深深的宿命感:古老、苍凉、博大、厚重。她这样说:“亲人给我们的感受最刻骨,让我的每一次出行几乎都带着一双重生的眼睛,怀着一种存活于世、尚且有力反观人世的感激之情”。</b></p><p class="ql-block"><b> 这是一篇很有分量的对话题散文,表达方式独特,语言精准,富有哲理,内心深刻而又辽远,情感克制,坦诚之心毕现。她把个人的成长与时代变迁紧紧结合,融入历史与地理元素,不仅打开了散文体裁的清新之窗,也掀起人生命运的反观之风,从中看出作者对于河西走廊的深刻解读与写作给予她的自信。</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丰富的阅历,本就是人生成长、成熟并成就文学的隐秘力量。</b></p> <p class="ql-block"><b> 二.命运之风与世俗之风</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第四篇《流徙》、第五篇《梨花堆雪》、第二篇《贤良的生活》都属纪实性散文,用鲜活的例证陈述命运之风对一个人生活、工作及思想的影响及破坏,表达作者对过往的无奈与无助,又庆幸自己努力争取、获得一种积极的生活方式后的欣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流徙》娓娓叙谈家人从木器厂的家属院搬出后,在灯红酒绿的城市边缘,如浮萍一样被命运的大浪打得七零八落。作者巧妙地用自己珍爱的“小斧头”引出全文,叙述大时代背景下个人及家庭遭遇的无力感。锈蚀的斧头似乎就是隐喻:看似刚硬的铁先于木头而死,恰如“哀莫大于心死”的父亲。曾经不可一世又怎样?生活的磨难最终击垮了他。</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家应该像一棵大树,有庞大的根系扎根于土壤,才能生长并繁盛。</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但在《贤良的生活》中,我们看到了令人欣喜的一面。作者在教书育人的岗位上自立自强,逐渐成熟并成为一个著名作家,过上了贤良的生活。因为文学,她结识了天南地北的文朋好友:戏曲演员凤丽、凉州诗人古马、青海作家李万华、诗人张廷成,南方摄影师李好、张鸿等。他们的生活充满文艺气息,从演员的风骨、诗歌的质朴到戏曲中的忠奸良善,从摄影技术的直观到现实生活的点点滴滴,每一次相聚都得到相互的精神滋养。这些沐浴地方文化的作家、文艺家们既追求一种形而上的精神坐标和艺术熏陶,又俯身于底层劳动人民,自由的灵魂和独立的人格使他们彼此吸引,心灵呼应,免除俗世的繁杂干扰,担当起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用文字、戏曲、摄影、绘画来反映新时代下人们的生活状态与精神面貌,启迪人们对真、善、美的不息追求。</b></p> <p class="ql-block"><b> 人生是个大舞台,我们都是戏中人,演着别人的角色,流着自己的泪。作者像南风一样婉转柔和的叙事风格,展现她广阔的阅读与深度的思考,呈现出曲折巧妙的文思。</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此文容量是很大,关于绘画、戏曲、诗、凉州小调、地方文化、电影、文学、历史渊源等多方面皆容纳于此。她说古马的诗歌具有凉州小调和凉州戏曲的特质:高古悲亢,大而静,刚强里藏软,宏阔、厚重,西域的特有风格,而秦腔也具有同样的气质,不论是舞台风格,还是唱腔及各种器乐,都能体现古西域文化的高阔与苍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艺术是相通的。</b></p><p class="ql-block"><b> 文章结尾把电影和戏曲的反差与场面布景以及对于观众的视觉效果做了比较,又把越剧和秦腔的情节安排进行对比,用这样的贤良生活来对抗消磨人生的庸常和沮丧。</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从戏曲到人间事,无非就是一场场的风花雪月,都伴随着辛酸和悲苦,衬托出人生的虚无、感伤、寒凉。《风吹彻》就是这个主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近切的远方——是她和青海女作家李万华相识相交的片段,描写了青海湖的辽阔与寒凉。一边风雪、一边烈焰的独特气候对作家的给养,催生了万华的生态散文:比肩一朵花或一株草,或与蚂蚁并行,以平视的角度打量世间万物,并用发自内心的文字描述它们,抑制以人为中心的自诩自傲。</b></p><p class="ql-block"><b> 静默的形式——主要解读南方摄影师李好的作品。李好用黑、白、灰三色来衬托喧腾的尘世。“海在低处”系列作品诠释人与自然、人与海、人与鱼的某种链接与对抗,用躺在地上大张着嘴挣扎的鱼衬托人类的残酷。“朝拜者”系列专门拍摄各式各样匍匐爬行、虔诚拜佛的朝拜者形象,用具象的人反映抽象的信仰。“菠萝的海”系列则是用一种沉重的色调反映菠萝迟熟、滞销带给果农的无奈与悲伤。</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言有君,事有宗”,作者试图揭示这样一个主题:贤良的生活不止包括生活的诚与爱、善与孝,还应该包括对世间万物的深切关注与怜悯。</b></p><p class="ql-block"><b> 这是时代赋予艺术家们的一种担当,需要责任心、同情心和信仰,要关照社会生活、关照世界,“表达出对牵连内心的事物的赤诚,且这表达,骨血相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此文结构严谨,衔接巧妙,把主旨融入叙事当中,以点带面,逐步展开,行文一波三折,收放自如,层叠深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用心良苦,值得反复玩味,仔细揣摩。</b></p> <p class="ql-block"><b> 《梨花堆雪》是习习当教师时亲历的一件事。一个小男孩长了六根手指头,这小小的残疾使他自卑、怯懦、孤单,受排挤并被同学们孤立,后因统考作文中的一句话:“我们的学校坐落于梨花沟的肛门之上”被迫离校,从此不知去向,让人心生挂念与心虚:身为老师,我是否也在有意无意中做过世俗的殉道者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学校确实很小,独墩的三层楼加一个小院落,建在一个开满梨花的沟口上,沟两边住满了城市流民。上学路上,污水、便溺横流,臭气冲天,蚊蝇遍天,师生叫苦连天,无人问津。孩子用“坐落”一词算是高抬了它。即使在这样一个连敬业且有胆识的“蛙老师和山老师”也混不出头的学校,却因一句真话逼走一个孩子,实在是教育的一大悲哀。</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学校的繁文缛节、形式主义、死记硬背的无效劳动、唯成绩第一、抹杀个性差异、备课与上课脱节等等弊病仍在延续,耗费师生的时间与精力不说,更是禁锢了创造力。作者直言不讳,道出了我们敢怒而不敢言的苦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意识形态之风是一股具有魔法的俗世之风——吃人不吐骨头。世间有多少小六儿,被世人的毒辣眼神诛杀? 这样诚实的写作应该大力提倡,“粉饰太平”不能蔚然成风。</b></p> <p class="ql-block"><b> 三. 历史之风与时间之风</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老地方》写了临洮县城的几个历史古迹。狄道——县城李氏家族的庞大墓群,反映出其鼎盛时期文臣武将、人才辈出的盛况,这里,以李姓命名的村庄就有70余个。马家窑遗址枯黄、远离尘世、空阔、风直来直去。又是风,它吹过宏阔的河西走廊,吹过历朝历代,吹到今日之习习,让她感到了亘古之风的力量:“陶罐碎了,粗糙了,盛唐也退唐、衰败了。人锈了,灵魂散了,陪葬的东西倒留下了”。象征多子多孙的蛙纹瓮,正是华夏文明绵延不断的文化之象征。</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马家窑的陶纹很神秘,据说一个画家一直在描画其以罐口为中心的几何图形,画了无数遍也找不到一个圆满的落脚点。永无止境的圆象征着永无止境的期盼与祝福——精神之风。哥舒翰纪功碑就在路口,需极力仰视。他领兵大败吐蕃于洮河流域,收复黄河九曲,功勋卓著。“哥舒翰横刀立马于历史的转折处已经是神了,即便在人世间模糊了脸庞也罢”。</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围绕着历史上鲜明的遗迹,习习探访了姜维墩、岳麓山、五泉山、莫高窟、戈壁滩和河仓城等等,每一处都留下她温润而有质地的文字,虽不载于史书,却在读者的心中熠熠生辉,如一股清冽的西域之风,带来遥远星空下先民们生活的场景与不息的文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血牡丹——另一种镌刻》主要述说兰州市文化宫院内的碧血碑的故事。对于史书中只寥寥十几个字的记载,习习耿耿于怀。她说“这似乎是我回望家乡兰州时,所能感受到的最切身的痛楚”,她下决心要用自己的文字为这些刚烈的小脚女子发声,为这些侠肝义胆、历史上无足轻重的女性留下一篇掷地有声的文字。她查史据典,迂回地讲述兰州解放前夕发生在肃王府的一段悲惨历史,考证了肃王府彦妃及宫女等200多位女子在李自成破城时“以头撞碑……刎毙、缢毙、自掷毙、顷刻立尽”,英勇赴死的壮烈之举。</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历史的血雨腥风里,从来都掺杂着女人的缕缕香魂,可是,经由她们的风很轻,不足以支撑她们走进史书,更无法支撑她们走出被动选择的命运。但“古老的金城,因着他们,更增加了激越的玉碎之声”。</b></p> <p class="ql-block"><b> 四. 自然之风与时代之风</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飞雪苍茫》围绕一家三代的遭遇,写乡下人的交错命运:被狼吓破胆结巴的大个子女孩大兰子嫁给村里的驼背——多滑稽的配对?她却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惬意生活。大户人家的金枝玉叶黑菊花嫁给了土匪大胡子,守寡一辈子,喜得一个闺女——会拉琴的孤儿有了温暖的家。悲中有喜,喜中有苦,此种滋味谁能解得开?</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一个村子》里鸡零狗碎的事,土地庙,狗,狐仙,野菜,收狗的人,做了手术的驴……描述偏僻寂静的农村生活现状。其实,文字仅仅是一幅画,画面背后是农村生活的无力、无望、寂寥,是奔波忙碌而没有方向感的生存状态。</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塬上的一家》描写西海固一家回族人生活的习性与恬淡的宗教信仰。闲散的自然之风,风吹草动,鸟鸣牛哞,温顺的女人,活蹦乱跳的孩子,勤劳的男人,土蜂蜜,还有那满满一窑饱满的洋芋——阿依舍来年的期盼与家人一年的收获。</b></p><p class="ql-block"><b> 芦子沟靠天吃饭,《古兰经》散发着一种幽幽的信仰之风,他们在每天的礼拜和祈祷中,包容着一切。天地风雨,远近的亲人,顺应自然,世代相传。</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这三篇大概是作者精准扶贫下乡体验的浅显记录吧。作者试图用土里土气的文字尽量贴近故事本源,描述大山深处人们的生存境遇及零星的喜悦、无奈之中的选择、天意如此的安排、人们的困顿与生活的新气象。</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风”是引子,家国情怀,爱恨情仇,情文并茂,可圈可点,《风吹彻》给我们一种清冽的、有质地感的阅读感受,令人心头一颤,心念乍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2014年,在南海边,暮色四合,大海渐渐隐入夜色,我们用手指把我们的名字刻画在潮湿的沙滩上。海水涨起,海浪汹涌而来,一波大浪退去,我们名字融进了海水,像大海中的一滴滴海水融入盛大,这多么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作家庆幸自己能够跻身于知名作家之列,用真挚的情感,用饱含风霜的笔墨,写出携带各自精神密码的作品,反映人民生活,并借此屹立于读者面前,有原动力、有源源不断的素材,有精神的灯塔,这是多么好的一种贤良生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向贤良的人靠拢,也是我的愿望。</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