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十月初的墨尔本,春寒料峭。我穿过联邦广场粗砺的砂岩地面,与那座青石砌成的圣保罗大教堂迎面相遇。它不仅是联邦广场的古老对照,更是英式圣公会在南半球的精神灯塔,静静诉说着殖民时代的信仰与荣光。</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座新哥特式建筑的诞生,承载着墨尔本淘金热后的雄心。1891年,英国建筑师威廉·巴特菲尔德提交了最初的设计稿。他梦想在此竖起一座媲美欧洲的信仰丰碑,其标志性的垂直线条、尖拱与繁复装饰,意在将人们的目光引向天国。</p><p class="ql-block">然而,巴特菲尔德因远程沟通的困难在开工一年后请辞。接过重任的本地建筑师约瑟夫·里德调整了原方案,保留了新哥特骨架,却融入了更实用的本地考量。教堂的青石来自维多利亚州本迪戈,而内部装饰的雪花石则远渡重洋来自意大利。这种材料的迁徙,本身就是殖民时代资源流动的无声见证。</p> <p class="ql-block">教堂的渊源可追溯至1852年,其原址上曾立着一座简陋的木制教堂。随着墨尔本因黄金蜕变为“马拉塞特”,这座愈加宏伟的石造教堂,逐渐成为新兴城市的精神核心,见证了从殖民据点向现代都市的蜕变。</p><p class="ql-block">步入中殿,高耸的拱廊与彩绘玻璃天窗构成一条光的通道。然而,与这永恒的神圣感并存的,是一种务实的当代气息:随处可见的筹款提醒。它们或是以精致的立牌立于烛台旁,或是以朴素的标语贴在休息椅边,温和而坚定地诉说着维护这座百年建筑所需的巨大成本。</p> <p class="ql-block">教堂中殿源自拉丁文navis,意即船。耶稣最早的几个门徒都是渔夫,座堂主保圣保罗乘着商船穿越地中海传扬基督复活的好消息。座堂的天花板是用纽西兰的卡理木制成,看似船的船体。</p><p class="ql-block">座堂石雕的灵感来自意大利Siena 的Duomo,用澳洲的砂石,灰石和青石(basalt)造成。彩色玻璃窗由英国克理顿和贝尔公司制作。面向斯旺斯顿街通道的玻璃窗描绘保罗的生命,对面通道的玻璃窗刻画耶稣的生命。</p> <p class="ql-block">地上和墙壁上的砖块来自什罗普郡艾恩布里奇的Maw and company 设制的。</p> <p class="ql-block">从捐款说明到参观须知,中文与英文并列,无声地揭示着一个现实:来自东方的访客已成为这里不可忽视的群体。这既是全球化的微观缩影,也像一种隐喻——信仰的传播与物质的维系,自古便相依共存。当管风琴的圣音在穹顶回荡时,这些细节提醒着每一位来访者:神圣的体验,同样需要世俗的支持;精神的方舟,也需人间的资财方能远航。</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教堂中殿的圣坛是主持座堂崇拜的地方。左边的木讲台,是每个主日和圣日讲道者用来讲解圣经的地方。讲台是由本地工匠在座堂里现场雕刻制成的。右边是黄铜鹰的读经台托着打开的圣经。基督徒相信圣经“包含一切得救恩须知恩所需的启示”。</p> <p class="ql-block">坐在长椅上,我看着信徒将硬币投入捐款箱,也看到中国游客因熟悉文字而露出安心的神色。这座教堂不仅是信仰与历史的容器,也是一个在现实世界中努力求存的机构。它用石头与琉璃承载着对永恒的渴望,也同样需要用筹款箱和多语指南来应对当下的挑战。</p> <p class="ql-block">在大祭坛背后的雕饰描绘最后晚餐和耶稣钉十架。当耶稣和门徒享用最后晚餐时,拿起饼,擘开,对他们说:</p><p class="ql-block">“这是我的身体,你们这样行,为的是记念我。”祂拿起杯,对他们说:</p><p class="ql-block">“这是我的血,为你们而流,使罪得赦。”</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教堂每天中午十二时十五分的圣餐崇拜,擘饼和喝葡萄酒记念耶稣的身体在十字架上为俗人破碎,使罪得赦。彩色玻璃和镶嵌瓷砖和升天堂的雕饰一样,都是在Murano 设制的。环绕雕饰品的是来自Devonshire 的大理石和雪花石膏所设制。</p> <p class="ql-block">走出教堂,联邦广场的现代建筑在夕阳下闪光。圣保罗大教堂的伟大,或许正在于它的不完美真实——它坦诚地展露了神圣与世俗之间,那种古老、永恒且必要的共生。</p><p class="ql-block">别忘了,很多的美好与神圣,只是自己投射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