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三八妇女节

杨茂义

三月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可四十铺社区的礼堂里早已暖意融融。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彩带悬窗，红幅高挂，老老少少聚在一起，笑声像春水一样在屋子里荡漾。我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泛起一阵阵说不清的滋味——这是我最后一次以第七网格四级长的身份参加社区活动了。

四十年来，我像一棵扎在土里的老树，根深在村务里，枝叶伸进每家每户的琐事中。开大会、调纠纷、跑项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今天，当鲜花一束束递到女人们手中时，我忽然意识到，我竟从没为自家那位正正经经地做过一件事。

我悄悄拿了一朵康乃馨，朝人群中央走去。她正低头整理扇子，红绸缎的衣裳衬得她精神抖擞，鬓角虽已染霜，可那股子利落劲儿，还是当年我娶她时的模样。我把花递过去，她一愣，抬眼看向我，那双熟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漾开笑意，像春风吹皱了一池静水。

“你这是咋了？今儿转性了？”她接过花，嘴上打趣，手却轻轻摩挲着花瓣，低头一笑，那笑容干净得让我心头一颤。结婚四十二年，我给过她柴米油盐，给过她安稳日子，却独独忘了给一朵花，一句软话。

她不知道，这朵花，我藏在心里几十年。当年结婚时穷，连块红布都得省着用；后来孩子小，家里紧巴，顾不上这些“虚的”；再后来我当了干部，更是把“公家事”挂在嘴边，把她默默撑起的这个家，当成了理所当然。

可她何曾抱怨过？门市从早开到晚，她一个人守着；孩子读书、老人看病，事事她操心；去年娘病在床上，她端屎端尿，比亲闺女还上心。我这个当儿子的，反倒常常因为开会、检查，几天回不了家。她不说，可我知道。

站在舞台边，看她和姐妹们踩着鼓点起舞，红扇翻飞，步履轻快，我忽然鼻子发酸。这些年，我总说“等忙完这阵子”，可哪阵子真正忙完过？现在好了，四级长的担子放下了，肩头轻了，心却沉了——原来最该扛起来的，是她这半辈子的辛劳与等待。

我默默在心里说：树芳，对不起，花来得晚了，但以后的日子，我想好好补上。春天才刚开始，我想牵着你的手，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