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里的童年

秦媛慧

细雨如丝，轻轻洒在屋檐上，顺着青瓦一滴一滴滑落，像极了小时候奶奶用竹筢子梳理麦穗时，那缓慢而温柔的节奏。我站在老屋前的石阶上，泥土的芬芳混着湿润的草气扑面而来，恍惚间，时光倒流，我又成了那个扎着小辫、光着脚丫在田埂上奔跑的小丫头。

那时的天总是蓝的，云也慢，日子像晒在竹匾里的麦粒，一粒一粒被阳光数着。奶奶总在清晨提着竹篮出门，我也蹦跳着跟在后面，说是帮忙，其实不过是贪玩。她弯腰拾穗，我便在田埂上采野花，把紫的、黄的、白的小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还非得要奶奶夸我“像个小仙女儿”。她总是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阳光。

最让我着迷的，是采完野花后，奶奶会从衣兜里掏出一小瓶指甲花汁，轻轻涂在我的指甲上。她说：“苑花染的指甲，红得像朝霞，还能辟邪。”我信以为真，每次都要挑最红的花瓣让她捣碎，然后乖乖伸出十根手指，像完成一场庄重的仪式。那抹红，成了我童年最鲜艳的记忆。

雨还在下，不大，只是细细密密地织着，像谁在天上轻轻拨动琴弦。我蹲下身，指尖拂过湿漉漉的泥土，仿佛还能触到当年埋下的花瓣和笑声。那时的快乐很简单——一把野花，一篮麦穗，一双染红的指甲，就足以让整个下午闪闪发亮。

如今，老屋还在，田埂却已荒芜。可每当下雨，我总忍不住走回去，在那片熟悉的土地上站一会儿。不是为了找回什么，只是想让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知道——她曾那么真实地，被爱过，被温柔地抱在时光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