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里的记忆

山脉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秋收时节,骑行在张北草原天路的阡陌间,七十年代的记忆如风一般掠过耳畔。那时的钟声,曾是我们青春的节拍——每当大队部房顶的钟声敲响,我们便如归巢的鸟儿,三三两两走向田埂,在“问活”声中开启一天的劳作。而今车轮碾过眼前这片土地上,仿佛还能听见当年收工时三五成群的谈笑,看见夕阳下那些被汗水浸润的年轻脸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五十载春秋流转,“老三队”“老四队”的称呼依然挂在老人们嘴边,像一坛陈年老酒,越陈越香。我停下车,倚在当年队部的老墙边,仿佛又看见记工员借着煤油灯记录工分的身影。那些刚满工龄的年轻人挣着6分工,老把式们也不过9分10分,可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光——那是对生活的认真,对土地的虔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春耕时节的礼林乡别有韵味。稻苗刚返青,社员们就忙着中耕除草,施肥浇水,田垄间飘荡着泥土的芬芳。待到“三夏”收割,整个村庄都沸腾起来。记得那时天不亮就被唤醒,睡眼惺忪地跟着大人下地割稻。镰刀在晨雾中闪烁,稻穗在指尖沙沙作响。最妙的是捆稻的“要儿”,两绺稻杆在老农手中翻飞,转眼就打成结实的捆结。这手艺,是土地赠予的智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打谷场上的热闹至今历历在目。脱粒机轰隆作响,牲口拉着碌碡转圈,金黄的谷粒在阳光下堆成小山。扬场的老把式迎着微风,一簸箕一簸箕地扬起丰收的喜悦。会计按工分发放谷子时,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笑容——那一袋袋稻谷,是一年的希望,是温饱的保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夜幕降临时,村庄渐渐安静。只有牲口棚里还聚着些人,在牛马咀嚼草料的声响中,轻声念叨着田里的长势。煤油灯下,妇女们飞针走线,年轻人围坐玩牌,犬吠声偶尔划破夜空,衬托得这片土地愈发宁静祥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骑行在张北天路的土地上,机械化农具取代了当年的手工劳作,但那些共同奋斗的温暖记忆永不褪色。我看见当年的少年已两鬓斑白,却还在田埂上侍弄着庄稼;听见孩子们的笑声依然清脆,只是玩耍的内容从滚铁环变成了滑板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停在一片金黄的稻田旁,我深深呼吸——这空气中依然飘荡着当年的气息:汗水的咸涩,稻谷的清香,还有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那些年,我们在这片土地上学会了劳动,懂得了珍惜,收获了情谊。这份记忆,如同稻谷深深扎根土壤,在岁月里酝酿成永不消散的乡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夕阳西下,我蹬车离去。村庄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一如当年收工时那般安详。这片土地见证了我们最美的年华,而那些共同劳作的日日夜夜,早已化作生命中最温暖的底色,照亮着我们前行的路。</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