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作者|冷阳</b></p> <p class="ql-block"> 七、八十年代的童年,烧烤一事,原非如今日之盛。彼时物资尚不丰裕,寻常人家难得有闲情逸致专为口腹之欲而烧烤。然而小孩子们自有其乐,偶得一机会,便如获至宝,欢腾不已。</p> <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时候,我们一群毛头小子常在秋日的黄昏聚在一处。不知是谁从家中偷拿了几块红薯,又有人摸来几根玉米,偶尔去地里薅几棵黄豆,逮一些蚂蚱,这便是我们烧烤的全部食材了。寻一处僻静的河滩,拾些枯枝败叶,垒几块砖石,便成了一个简易的炉灶。点火是最难的一关,常要费去好几根火柴,方能将那些半干不湿的柴草点燃。火苗初起时,大家便欢呼起来,仿佛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p> <p class="ql-block"> 红薯直接丢进火堆里,黄豆带着豆杆也直接丢进火堆边缘,玉米则要寻根树枝穿上,拿在手上不停地转动,蚂蚱则放在瓦片上慢慢煎烤。火光映着一张张脏兮兮的小脸,眼睛里都跳动着两簇小小的火焰。那时候不懂得什么火候,常常是外面焦黑了,里面还生着,但谁也不计较,照样吃得津津有味。红薯的甜香混着烟火气,在初秋的微风里飘散开去,那滋味竟比日后在任何高级餐厅吃到的都要美妙。</p> <p class="ql-block"> 有时运气好,哪家的父亲在小河沟里逮几条鱼回来,我们便能分得一二条小鱼。用树枝串了,在火上慢慢烤着,鱼皮渐渐变得金黄,渗出油星,滴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响声。那时没有调料,只随手掐几片野薄荷塞进鱼肚,竟也别有一番风味。大家围坐火旁,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那不大的鱼,谁也不肯多占一分,却都觉得满足得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烧烤之余,我们常仰卧在河滩的草地上,看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远处传来母亲们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在暮色中悠长地回荡。我们拍拍身上的灰烬,互相看看对方被烟火熏黑和吃的满嘴黑灰的嘴脸,笑着约好下次再聚,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p> <p class="ql-block"> 如今烧烤已成寻常事,食材丰富,工具齐全,却再难寻得当年那般的滋味。想来美味的不是食物本身,而是那段清贫却快乐的时光,是那群共享一根玉米、一条小鱼的伙伴,是那份简单而纯粹的欢欣。</p><p class="ql-block"><b> 炭火终会熄灭,余温却长留心底。</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