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事游七宝

辛遨

七宝老街的阳光正暖，我们五位老同事一进街口就忍不住停下脚步，站在那家“七宝鱼头王”的招牌前合影。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晃，绿植掩映间透出几分江南水乡的闲适。谁说退休后就没热闹可凑？这一张笑脸，比当年单位年会还来得敞亮。藤蔓顺着屋檐攀爬，像极了我们被岁月拉长的情谊，不经意间已绿意盎然。快门按下时，有人喊了声“茄子”，笑声炸开在街角，惊飞了一只歇在灯笼上的麻雀。

走过石板路，眼前一座老宅飞檐翘角，雕花屋脊在蓝天底下格外精神。我们不约而同站定，像当年在单位门口拍集体照那样排成一排。有人笑着说：“这回不是表彰大会，倒像是来寻根的。”话音未落，快门已按下，那一瞬的欢喜，藏不住，也不必藏。阳光斜斜地洒在牌坊的金漆大字上，“七宝古镇”四个字亮得晃眼，仿佛在替我们见证——不是谁的功名，而是五个人还能一起走这么远的路，还能为一座老屋停下脚步的幸运。

桥是石的，柳是垂的，风一吹，拂过两位老伙计的肩头。一位穿着深蓝上衣，另一位花衫亮眼，两人并肩而立，笑得像个孩子。桥下流水静静淌，仿佛也慢了下来，想多听几句老友间的打趣。这桥不知送走过多少春秋，今天又载着我们的笑声，轻轻荡开。柳枝扫过肩头，像谁在悄悄提醒：年轻时你我也曾这样并肩走过厂门口的小河桥，只是那时脚步匆匆，哪有如今这般闲情，肯为一缕风、一池水驻足？

饭桌上热气腾腾，四只酒杯刚举到半空，笑声就先碰了杯。鱼头汤冒着白烟，红烧肉油光发亮，还有那盘酱鸭，香得让人想起单位食堂最热闹的午休。墙上山水画静默不语，却像也沾了这份喜气。谁说老了就得清茶淡饭？这一顿，吃得是情分，喝的是岁月。有人夹起一块鱼头，说：“这汤，比当年工会发的慰问品还暖。”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光。

餐厅明亮，圆桌中央菜肴琳琅，窗外绿意温柔地爬进窗框，像悄悄凑近听我们说话。五个人举杯，杯影映在玻璃上，和外面的老屋、树影叠在一起。有人提议：“下次还来七宝，换条街走走？”话没说完，掌声先响了。这哪是饭局收尾？分明是下一场聚会的开场白。窗外的树影摇晃，像在点头应和。我们都不再年轻，可只要还能约得齐人，走得动路，笑声就永远不会散场。七宝的街巷再深，也深不过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一碗汤的温度再短，也足够暖到下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