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晚手机震的时候,我正对着电脑做教案,屏幕右下角跳出“妈”的名字,手指点接听的瞬间,就听见她那熟悉的、带着点雀跃的声音:“妹儿,我跟你爸弄了好些板栗,给你寄一袋?吃不完晒晒干,煲汤、焖鸡都香。”</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下意识就说不用,城里超市也能买到。妈却在那头急着补话:“不一样!这是前几天跟老王家预定好的,十月的板栗最养人。我跟你爸天刚亮就骑三轮车去山上摘,你爸还差点被草里的石头绊了一下,折腾半天才装满一筐。回来搁楼顶晒了两天,去了水分才打包,你弟那袋我都寄走了,你的可不能少。”</p> <p class="ql-block">听着她絮絮叨叨说“费了一番功夫”,我鼻子忽然有点酸,连忙改口让她寄。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亮了,接着就绕到了小时候——“你还记得不?以前咱家后山那几棵板栗树,每年你跟你弟从入秋就开始盼,天天追着你爸问‘板栗熟了没’,你爸总说‘没熟的涩,等熟了才香’。”</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怎么会不记得。那几棵板栗树是爷爷传下来的,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树皮裂着深深的缝,像爷爷手背的皱纹,缝里还长着浅绿的青苔。有年秋天,爷爷摸着树干叹“树老了,板栗也小了”,我当时还仰着脖子跟他争:“不小!比糖块还甜!”爸爸在旁边笑,说“人跟树一样,老了也在使劲奉献呢”。</p> <p class="ql-block">后来每到板栗成熟的日子,全家总选个晴天上山。爸爸扛着长竹竿爬树,妈妈在树下铺塑料布,我跟弟弟就挎着小篮子,专捡从树上掉下来的板栗。那些板栗裹着绿莹莹的壳,壳上的刺硬得很,稍不注意就扎到手,我们俩总戴着爸爸的旧手套,用小夹子小心翼翼地夹,筐满了就倒进妈妈的大背篓,山里全是我们的笑喊声。</p> <p class="ql-block">灶台上的铁锅烧得冒烟,妈妈倒上菜油,把板栗倒进去,“噼里啪啦”的声响里,香味一下子就飘满了屋。弟弟总忍不住偷偷用手捏一个,烫得直跺脚,还舍不得吐,逗得妈妈和我哈哈大笑。等板栗炒得金黄,妈妈再把鸡肉倒进去,不停翻炒,鸡肉的油香混着板栗香,馋得我跟弟弟围着灶台转,弟弟还总问“妈,能吃了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还没熟呢!”妈妈笑着,让我往灶里添柴火。火苗“呼呼”地舔着锅底,锅里的水汽慢慢冒出来,白蒙蒙的,香味更浓了。终于等妈妈掀开锅盖,醇厚的香气扑面而来,我跟弟弟赶紧各夹一块,烫得直哈气,却还是忍不住说“好吃”。妈妈把菜盛进大盘子,说“你们多吃点,我跟你爸不抢”,现在想起来,那盘板栗焖鸡的味道,是后来在任何餐馆都吃不到的。</p> <p class="ql-block">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吹着晚风吃糖炒板栗,是最惬意的时候。妈妈会提前在板栗壳上划口子,煮过再炒,裹上糖霜,甜得恰到好处。弟弟说“等我长大了,就带姐姐去山上打板栗,让妈妈做焖鸡”,妈妈笑着点头,爸爸却在旁边说“家里的味道最金贵,以后你们在外面,怕是很难吃到了”。</p> <p class="ql-block">电话那头的妈妈还在说“等你下次回家,我再给你做板栗焖鸡”,我揉了揉泛红的眼眶,说好。挂了电话,窗外的路灯亮着,我却好像闻到了熟悉的板栗香,那香味里,全是爸妈的爱,而现在想吃也吃不到了,我只能在远方思念。</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网络</p><p class="ql-block">作者:笔下生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