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

平民村人

　　我爸妈都是山东济南人，小时候我经常听妈妈诉说她的家事。山东济南的文庄，就是我妈的老家。

　　这张老照片很有年代感了，照片中是我妈妈的父亲，我要称呼他姥爷呢！只是此生无缘与他相认。

听妈妈说，她父亲的祖上，也是闯关东扩展起来后，清末年，雇了几挂大车，一大家子，象马帮驼队般，又回到了山东老家，在庄子里建了房子，置了地过上了富庶的生活。我的姥爷进了学堂，后来成了历城县的“查学”，历城县公学，私墪的教职人员见了他，都得则身尊称他：先生。（我在网上搜了搜，相当于县里教学方面的负责人），一百好几十年前的那个年代，庄户人家这也算是风光的了。

妈妈说，她上面有两个姐姐，三个哥哥，妈妈后面还有三个妹妹，着实是个大家庭。姥爷规矩大，治家很严，孩子们在他面前，都是中规中矩的听话。后来一场霍乱传染，妈妈说，都要了她爸妈的命。那时，她还年少不谙事呢，哥哥们都成了家，妈妈的大姐接她去，在她大姐家长大。

妈妈说，自从她爸妈去逝后，她那几个哥哥没有了管束，从此就在庄子里无法无天的闹腾起来。但凡有什么年节的到来，文庄“走旱船〞“踩高跷”搭戏台玩社火的，我那几个舅舅最能张扬，眼看着家道一年不如一年。很搞笑的是，到了解放后，几个败家彻底的舅舅都被评定贫雇农，其中一个三舅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守住了家业，反倒是富农成份了。

妈妈与爸爸成婚，是她的哥哥与我爸爸的乡亲叫崔四爷的促成的。我爸爸先来上海讨生活，后来崔四爷帮忙，我爸爸进入“英商公司”开车，才算在上海站住了脚。我爸妈最早是在上海曹家渡《协成里》租住的。妈妈说，解放前曹家渡五方杂居，乌烟瘴气所在，每到冬天寒潮来袭，弄堂的垃圾箱旁，真有“路有冻死骨〞，都是那些“吃白粉〞吸毒者，挺尸街头。

后来我爸妈通过朋友的帮助，在浜北买下了平民村的房子。

这枚留下我妈年轻的照相，经问寻了哥哥，她约是婚后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因原照片年代久远已泛黄，略显模糊，但我是第一次发现。她的小儿子已是七十几岁了，端详着自己的母亲那么年轻的模样，心里很有时光错乱的感觉。

妈妈离开我们已近小二十年了，她和爸爸都活过了九十多岁，无疾而终的，这让我们做儿女的是一大欣慰。

在我的养老时光里，经常会想到我年少时的那个家，想到爸爸起早摸黑（开公交车）的上班挣钱养家，想到妈妈灯下缝补操持的家。哥哥姐姐都去上学了，我守着妈妈给我讲老家和过去的故事……。

一晃，我们这代人都成了老尖了，这时光都跑去了哪了？

　　妈妈虽说出生在一个有文化背景的家里，但她没上过学，父母的早亡，使她的少年，是在大姐家寄人篱下长成的。这在她和我说姥爷家事时，总会流露出成长的隐忍，和缺少了父母疼爱的抱憾。

虽说妈妈没有文化，可是她时时在我们子女面前告诫我们，勤俭持家的理念；那时我刚成家，难勉两口子闹点别扭，妈妈发现了总是悄悄的说教儿子：你是个男人，你要学会多担待！此生我于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是我单位增配我们一间房子，八五年代那时也还没时兴请人花费装修，自己打扫打扫，刷白了墙能住进人即可，那晚我晚回家，妈妈睡醒了，问了句“胜全回来了吗？”妻子会因这句话，冒犯了她的婆婆，此后妻子没有等到回声，反道是心不安起来，她穿上衣服去“新房子”找我去了。

夜已很深，我和妻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几乎已不见了人影，只有路灯照亮着我们。妻子把刚发生的和我说了，我心很不痛快的数落了她几句，并严肃的告诉她，在我们家，发生这样的事，是不可以的。

这件不愉快的事都过去了多少年？我一直等着妈妈会和儿子说这事，直到妈妈仙逝离开了我们，妈妈心里似乎没有这档事的发生，日子照常的过。以前平民村弄堂里，张三家.李四家婆媳干仗吵架，真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我们家两房媳妇与公婆拥挤在逼仄的同一屋檐，从未出现过让人围住家门看热闹的情景。至今我都在思寻妈妈的度量，是一种出自对自己孩子无私的爱，是希望她的子女日子都过的和睦太平，比她身为婆婆的脸面更切合实际。这不就是母爱的伟大嘛！

　　……你静静的离去，在那夜深人静的夜里，从此，我就是没了妈的孩子。在我忽然想你的时候，多想还是拉着您的衣襟，依偎在你跟前，听您讲那过去的事情。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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