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秋色

阡网陌客（拒私聊）

作者：阡网陌客

美篇号：13408836

插图：阡网陌客

长春的秋，总带着点不疾不徐的温柔。夏末的余温还没褪尽，秋阳已把天洗得透亮，像块刚擦过的蓝玻璃，净得能看见云絮在天上慢慢游。都说春城四季常青，可深秋一到，这座城便悄悄换了彩衣，蓝的天、红的叶、黄的菊、白的霜，在街头巷尾铺展开来，比春日的繁花更添几分沉静的艳。

最先醒目的是叶。百木园园的五角枫像被谁泼了颜料，一树叶子从梢头红起，先是淡淡的胭脂色，几场秋风过，便成了火烈的朱砂，阳光穿过叶隙，地上落满碎金似的光斑。老人牵着孙辈的手走过，孩子总爱捡片最红的叶子，说要夹在课本里当书签，叶脉里的纹路，像极了秋阳写的诗。青杨大道更是热闹，树干笔挺如列兵，叶子黄得发亮，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铺成厚厚的金毯，踩上去沙沙响。情侣们并肩走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金黄的叶落在发间肩头，不用说话，就像走进了画里。

菊是秋的信使。百花园的菊展正盛，粉的像揉了朝霞，白的似落了月光，黄的如泼了蜜，一盆挨着一盆，把秋的浓艳都攒在了一起。晨练的老人提着鸟笼经过，总要在菊丛前站一站，指着那朵花瓣卷曲的“墨菊”说：“这花性子烈，越冷开得越精神。”鸟笼里的画眉应和着叫两声，倒像是在附和。卖糖画的师傅支起摊子，舀一勺糖稀在青石板上画朵菊花，金黄的糖丝绕出层层叠叠的瓣，刚做好就被孩子举着跑远，糖香混着菊香，在风里飘出老远。

霜是秋的留白。清晨推开窗，栏杆上结着层薄薄的白，像谁撒了把碎盐，太阳一出来就化了，只在草叶尖留下点点晶亮。小区里的老槐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枝桠上挂着昨夜的霜，在阳光下闪着光，倒比满树绿叶时更显风骨。早市上，卖白菜的摊主裹紧了棉袄，说：“下了霜的菜才甜呢。”果然，堆在筐里的青萝卜带着点白霜，咬一口脆生生的，汁水溅在嘴角，是秋独有的清冽。

傍晚的天最是好看。蓝得发暗的底色上，浮着几缕粉紫的云，像被夕阳染过的纱。下班的人踩着满地落叶回家，踢起的叶子打着旋儿飞，惊起几只麻雀。街角的烤红薯摊冒起白气，甜香混着秋凉的风，让人想起小时候揣在兜里的暖。路灯亮起来时，叶影在地上晃，菊香在夜里飘，刚化了霜的路面泛着光，整座城像被裹在一块温软的毯子里。

都说长春的秋短，可这短暂里藏着最浓的色。蓝的天是底色，红的叶是朱砂，黄的菊是鎏金，白的霜是留白，几笔就把秋的模样画得分明。走在这样的秋色里，不用急着赶路，只消慢慢走，看叶落成诗，闻菊香入梦，便懂了：春城的秋，从不是萧瑟的告别，而是把岁月的浓淡，都酿成了让人舍不得错过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