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落荷香

桐汭拾光

晨起踏露，必经一段花径。道旁桂树正开，也正落。开时悄然缀满枝桠，细碎金粟似星子落枝，不与秋光争艳；落时亦静默，风过，瓣瓣轻坠，青石鼓上叠着浅浅金痕，不扰半分静。

行至树下，方有缕清甜，像瓷盏里温着的蜜，幽幽漫来——不驻足轻嗅，便错过了秋晨里藏着的柔 。

江南桂树，原是这般温婉。花细碎如金粟，远不及菊的疏朗张扬，少了几分傲；香清甜绵长，不似梅的清冽孤绝；连叶片都浓绿油亮，衬着花瓣，透着江南的润。此时节，多数花木褪尽芳华，或敛叶待霜，唯有桂树，不紧不慢，带着慵懒，把花期拉得长。

夜或晨，花瓣趁无人徐徐落，偶有一朵，落在肩头、衣襟，风来，便恋恋飘去，只留满身清甜 。

桂树下，总有人摆着小摊。或是两三筐水蜜桃，粉嘟嘟裹着细绒；或是码齐的白糯玉米，泛着温润光。最难忘卖荷人，推小车，桶里粉白荷花立着，莲蓬成捆，青碧可爱 。

她坐树荫剥莲蓬，指尖翻飞，莹白莲籽落掌心，“咔嚓”一声，清香漫开。有人问价，只抬眼应一声，手不停。想来，她贪的不是买卖，是这桂香绕身的时光，伴着荷香与秋风，日子在指尖悄悄淌——这般闲，人间难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