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玉器：中华五千年文明的璀璨曙光

区洋

‍红山玉器：中华五千年文明的璀璨曙光‍‍ 牛河梁遗址下，沉睡五千年的玉猪龙缓缓苏醒，见证着中华大地上最早的文明曙光。 辽宁省朝阳市的牛河梁遗址，一座积石冢中，考古学家小心翼翼地从红色粘土中提取出一件墨绿色的玉器。它身体蜷曲如环，头部宽大，一双圆睁的眼睛仿佛仍在凝视着什么。 这是红山文化的玉猪龙，在地下埋藏了五千多年后重见天日，向世人诉说着中华文明起源时期的故事。 在辽宁西部的牛河梁，考古学家发现了大型祭坛、女神庙和积石冢群，证明五千年前这里曾存在过一个具有国家雏形的原始文明社会。这一重大发现把中华文明史提前了1000多年，为夏商周以前的“三皇五帝”传说找到了实物依据。 红山文化的发现与命名 红山文化的发现之旅始于二十世纪初。1906年，日本考古学者鸟居龙藏来到内蒙古赤峰市，搜寻了后来被证明属红山文化时期的标本。 1930年，中国学者梁思永确定了考察范围，为寻找红山文化奠定了基础。 五年后，日本考古专家滨田耕作在赤峰市集中发掘了两处史前文化遗址，并在日本出版了《赤峰红山后》一书。 　　1955年，中国著名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尹达在其著作《中国新石器时代》中，提出“红山后新石器时代遗址，我们可以名之为中国新石器时代的红山文化”的论断。从此，红山文化正式命名，登上中国考古学的舞台。 然而，红山文化在世界范围内产生重大影响，则是在牛河梁遗址被发现之后。牛河梁红山文化遗址保护范围达58.95平方公里，核心保护区8平方公里。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考古学家在此先后发现了积石冢群、大型祭坛和女神庙，从此揭开了红山文化神秘的面纱。 文化特征与精神内涵 红山文化是距今约5000至6500年前的中国新石器时代晚期文化，主要分布在燕山以北、大凌河与西辽河上游流域。 红山文化的中心区域位于朝阳老哈河中上游到大凌河中上游之间。牛河梁遗址即位于此间的凌源市与建平县交界处，是红山文化晚期的代表，也是红山文化的高峰期。 红山文化最显著的特征是其发达的祭祀体系。牛河梁遗址展示了“坛、庙、冢”三位一体的祭祀建筑群，举世无双。 　　牛河梁祭坛是中国第一座祭坛，为三重圆式，里高外低，后来的北京天坛与此有一脉相承的理念。 女神庙在牛河梁主梁顶部，是整个遗址群的中心位置。出土的女神头像栩栩如生，在地下埋藏了5000多年之后，露出其端庄高贵的容颜，世界为之倾倒。 红山先民有着“唯玉为葬”的习俗。如牛河梁第二地点第21号墓，墓主人为一老年男性，周身陈祭大量玉器，琳琅满目共计20件，却无任何陶器和石器。 玉器在红山文化中不仅是体现聚落规模和等级的标识，也是社会信仰和精神领域的反映。 玉器工艺与技术 红山文化玉器的制作工艺相当复杂、先进，尤其考虑到当时工具原始的条件下更显惊人。 玉料的切割多采用线切割和片切割的方式。常见的线切割多表现在玦口和玉箍形器内孔上。 红山文化玉器一般器形都较小（玉猪龙、C型龙除外），大型器物几乎不见，更无陈设器。 钻孔技术方面，红山文化玉器一般有单面钻、双面对钻和倾斜对钻三种表现形式，使用桯钻和管钻的方式。 　　由于加工工具原始，转速较慢，所以在钻孔的过程中就完成了打磨，所有孔道上都可看见不规则的螺旋痕迹，包浆自然。 红山文化玉器的打磨抛光十分讲究，多呈蜡状光泽。从目前发现的红山文化玉器上，尚没有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红山文化早、中期有砣具的出现。 直到红山晚期的夏家店下层文化时期才出现了比较成熟的砣具。因此，对有明显砣痕的红山早、中期玉器要当做仿品处理。 玉器材质的奥秘 红山文化玉器一般采用辽宁岫岩软玉（河磨玉），矿物成分主要为粗细不均结晶状透闪石。 玉料有青玉、黄玉、碧玉、青黄玉、墨玉，偶而也有白玉，一般硬度在6～6.5，比重2.9～3.1。 红山文化玉器所采用的玉料中，还包括部分蛇纹石类玉材，巴林石、绿松石、煤精石以及一些硬度较高的细石料。 　　由于岫岩玉山料产地岫岩县离红山文化分布区域较远，故红山先民们就地取材的可能性较大。 专家在西拉沐伦河、西辽河流域采集到的河磨玉料和红山文化玉器的玉料如出一辙，而现代采集的岫岩玉山料则和红山玉器用料相差较大，这也佐证了“就地取材”的观点。 著名玉器及其象征意义 红山文化玉器的造型丰富多彩，动物造型的玉器品种较多，使得这一文化独具特色。 玉猪龙是红山文化最具代表性的器型之一。它身体蜷曲如环，头较宽大，大耳，圆眼，吻部前凸，口略张开露齿。 玉猪龙是史前时代松辽平原上的猪形龙，是神权的象征。在红山文化分布区内，玉猪龙被普遍发现，且完全是标准规范的玦形器模式，通常背部都有一两个穿孔，似可作为饰物系绳佩挂。 　　勾云形佩也是红山文化的典型器物。有一件收藏于台北故宫的勾云形佩，为黄绿色闪玉材质，高14.2公分，宽19.1公分，是已知红山文化勾云形玉饰中最大的作品。形似云、鹰，或说以云端玄鸟为意象，使用抽象手法表现飞升或静止的神鸟，为巫师佩戴通神的礼器。 红山文化玉器中还有玉龟、玉枭、玉凤等动物造型。2003年，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牛河梁遗址第16地点中心大墓进行了最后发掘，出土了大型玉人、玉凤等珍贵文物470余件。 这些动物造型的玉器雕琢精练，动物体态准确，尽显了先民的智慧和高超的工艺水准，成为红山文化标志性器类。 红山玉器的地位与影响 红山文化玉器不仅是红山文化最突出的物质成就，也是中华文明起源的重要证据。考古专家郭大顺解释说，因为玉器具有自然天成、圆润光泽、触之温和的特性，因此被红山人认为是宇宙的精华“灵物”，成为他们沟通天地、祖灵和神灵的最高品位的物质媒介，即“礼器”。 作为红山文化最突出的物质成就，玉器不仅是体现聚落规模和等级的标识，也是社会信仰和精神领域的反映。 从造型到出土状况，红山玉器以玉通神、唯玉为礼的内涵，其实是在表达红山人对大自然的尊重、保持与自然界沟通和谐的观念，是视精神高于物质理念的体现。 　　中国考古学会公共考古指导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刘国祥认为，“唯玉为礼”是西辽河流域文明化进程中的核心要素，由此也确立了该地区在中国文明起源进程中的重要地位，为中国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红山文化玉器早在商周时期便被贵族视为宝物。河南殷墟妇好墓、北京琉璃河西周燕国墓地和三门峡西周晚期虢国墓地以及陕西凤翔境内的春秋战国墓葬中均可见到红山文化玉器的实物，虽数量不多，但却说明红山文化玉器在汉代以前即被收藏。 红山文化的历史地位 红山文化的发现，为中华文化、中华国家、中华文明的起源提供了有力的佐证，可以称之为中华文明之源、中华人文之祖、中华宗教之始。 一方面，它拓展了中华文明的中心。牛河梁红山文化的发现，证明中华文明不是黄河流域一个中心。 另一方面，它提前了中华文明史。此前中华文明史有记载的是夏商周以来4000年的历史，牛河梁红山文化的发现，证明红山人居住的地区是一个具有国家雏形的原始文明社会，把中华文明史提前了1000多年，为夏商周以前“三皇五帝”传说找到了实物证据。 　　1986年7月25日，《光明日报》于头版发表消息：“中国文明起源问题找到了新线索，辽西发现五千年前祭坛、女神庙、积石冢群址。考古学界推断，这一重大发现不仅把中华古史的研究，从黄河流域扩大到燕山以北的西辽河流域，而且将中华民族文明史提前了一千多年。” 红山文化时期，已经超越了最初的自然崇拜和图腾崇拜阶段，发展到了更高级的祖先崇拜阶段，与此相适应的是大型的宗教场所坛、庙、冢应运而生。 而且做为中华文明象征的龙也形成了。如吻部前凸、两耳高耸、眼、鼻、牙俱全的玉猪龙，就是高度概括化了的猪首形象，并且与集多种动物于一身、能兴云作雨、主宰人类命运的神异之物——龙的起源有密切关系。 　　在牛河梁遗址博物馆，一件件斑驳的玉器静默陈列，却仿佛能听到它们穿越五千年的低语。玉猪龙蜷曲的身形，承载着先民对天地自然的敬畏；勾云形佩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中华文明最早的轮廓。 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指出：“红山文化坛、庙、冢三种遗址的发现，代表了我国北方地区史前文化发展的最高水平，从这里我们看到了中华五千年文明的曙光”。 站在牛河梁遗址的山岗上，俯瞰这些古老的祭祀场所，我们仿佛能看到红山先民在这里举行盛大仪式，用精美的玉器与天地沟通。这些五千年前的玉器，不仅是艺术的巅峰，更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坚实基石，见证着这片土地上最早的文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