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和妈

我行我素

<p class="ql-block">  我的爹和妈,一对苦命的苦难夫妻。</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听奶奶讲,我们是孟津人,解放前因躲避匪乱,爷爷一副扁担前面挑着二姑、后面挑着父亲,带着年幼的大姑随着奶奶投奔早迁到偃师的娘家,可能过去的习俗不同,我们一家只能暂居在西沟的废弃无主的窑洞内,几年后借居在村里李姓大户的一个后院内,解放后分得了一座临街大屋(我们姊妹称它为北院),总算是在这里正式安下了家,也就是我的家乡,偃师缑氏北寨,后来爷爷用在奶奶娘家学得的丁点兽医手艺,走街串巷,省吃俭用,用八布袋小麦在临街屋的对面又买了半处院子,盖了两间房子(我们姊妹称它为南院),这是我们兄弟姐妹从小长大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随着我们姐弟四人的长大,再到后来大约是82年左右,生产队又给我们划了一处约两分半的宅基地,父母亲用省吃俭用积攒的钱和亲戚们的帮助下盖了一处跨耳房的临街和两间厦子,一家七口总算住在了一起。</p><p class="ql-block"> 彼时,爷爷已去世多年,父亲靠着爷爷传下的手艺,走街串巷,煽猪煽牲口,在周边也创下了名声,也比一般的家庭收入要好点,毕竟,我们村的第一辆自行车、第一块手表、第一件小大衣都是出自我们的家庭。</p><p class="ql-block"> 这几件大物件可以说也是为了这个家庭的生存而产生,因为在那个年代,是不允许个人私自出去做生意赚钱的,叫不叫资本主义尾巴我不知道,但那是要去工商所备案、向生产队请假的的,我们在父亲去世整理遗物时(就发现了那个年代的工商所发放的红皮证件),买自行车是为了让父亲在有限的时间内多转几个村子,买手表是为了让父亲好掌握时间,在生产队上工之前赶回来,不能影响生产队上工,上午下工后,父亲就又抓紧时间骑车游乡,赶在下午生产队上工之前赶回来,也只有那个时间家家户户才有人,才能有生意,在我们姐弟四个的印象中,父母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更不要说午觉了,中午父亲吃饭时吃着吃着就睡着了的情况我们也是见多不怪,还笑话父亲吃着饭睡觉。</p><p class="ql-block"> 后来随着政策的放松,养猪的人家越来越多,父亲干脆和生产队签了合同,不再上工,每月交给生产队30元,专职的转乡做生意,家里慢慢有了积蓄,88、89年我在新乡税校上学的假期了,也跟着父亲游街串巷,跳猪圈、逮猪娃、捞猪腿,帮父亲的忙,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煽一个牙猪6毛钱、母猪8毛钱,一个饭市(就是中午做饭、吃饭的时间)就挣了30多块钱,之所以这么多生意,主要是父亲手艺好、信誉好,周边乡亲们买了猪娃都要等父亲去,可以说,父亲是用一把煽猪刀撑起了我们这个外来户家庭的天。</p><p class="ql-block"> 纵然父亲能挣钱,但往往却错过了吃饭的时机,因为那是勤劳的乡亲们除了中午做饭、吃饭才在家,别人吃饭,他却是沿村吆喝着“谯猪喽……”待到一个村庄的生意做完,乡亲们基本上也该下地了,偶尔会有熟悉的人或者有亲戚的村,才能忙里偷闲吃碗饭……</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那个时候,在大的集市如顾县、府店街上也有食堂,素面条8分钱,肉丝面2毛钱,水煎包5分钱,可为了这个家,为了家里四个上学的孩子(两个高中、一个初中、一个小学),父亲很少舍得吃一碗面、买一个包子,哪怕是素面条,除非饿的实在坚持不住……回到家里,就是开水泡蒸馍,这也是后来我们姐弟四个长大后家里情况好转,父亲却不吃蒸馍只吃烙馍的缘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父亲2004年去洛阳看病后在丽景门留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2007年春节家宴父亲在后院</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2007年父母在山西大槐树和平遥古城留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07年父母生日孙辈给爷奶祝寿</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2009年4月,父母在山东曲阜留影,回来后母亲就得了大病,从此后再无带他们外出旅游。</p> <p class="ql-block">  母亲更是苦命,4岁丧母,六岁跟着我在41年逃荒到陕西安家的姥爷去了陕西,八岁又回到老家跟着她奶奶和大伯生活,我的大外爷属于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饥的混混,终生无娶,上打老母、下打侄女,院子里的枣树长了几颗枣子他都数的清清楚楚,少了一颗便是一顿打骂,以至于母亲说枣子就是掉到地上了,大姨和她都不敢拾起……对于我大外爷的恨,母亲年轻时从未提过,也就是在近几年生病后有时候思维混乱,才一遍一遍的讲给我们,和粮票的故事出不多,并一直强调,大外爷死了不要管他,让野狗吃了他,也不能给他上坟烧寒衣,听故事的时候感觉好笑,现在母亲走了,回想她老人家生前的点点滴滴,才知道在她的童年有多难,她心里的苦有多少。</p><p class="ql-block"> 母亲和我大姨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艰难的长大成人。</p><p class="ql-block"> 童年的苦难也磨就了母亲坚韧、刚毅、勤劳、手巧的性格,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没有家长里短,只有干不完的家务,下地、做饭、纺线、织布、抿革被、纳鞋底……用她的话说就是有那闲工夫还不剩纳两针鞋底子呢。</p><p class="ql-block"> 母亲宽容,我们家在街上,每逢集会,远近亲戚来赶会都会在俺家吃饭,在我的记忆里,多的时候能多十几口人,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母亲总是热情的招呼他们,饭好饭坏,总是先让客人吃饱,最后留给她自己的哪怕是不多的残羹冷炙……</p><p class="ql-block"> 母亲性善,乡里乡亲谁有所求,总是无怨的帮助,东家来借几块盐、西家来借几根线,就是借用我家的织布机,架子车、缝纫机这在当时的所谓大家当,但凡自己所有、空闲,总是有求必应。</p><p class="ql-block"> 母亲手巧,饭食针线样样精通,来我家让母亲帮忙剪鞋样、绞衣服、蒸花馍,母亲再忙,也会热心帮忙。</p><p class="ql-block"> 母亲刚毅,我家单门独户,父亲懦弱,纵使父母百般善良、忍让,在我们年幼的岁月里难免会受欺负,我记得有家仗着自己的儿子多,又比我们大,硬说我们家鸡窝里的鸡蛋是她家鸡子下的,非要拿走不可,是母亲一人出面,硬是顶住了他们人多势大的威胁,留下了那颗鸡蛋。</p><p class="ql-block"> 母亲坚强,我的印象里,母亲总未说过她受过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的难,09年母亲得病,做了脑补微创手术,从她手术清醒后直到临终前,母亲没说过一句“疼”,相反劝我们不要担心,她没事,病前病后的她从来不挑饭食,子女们做什么就吃什么,没有给她老人开过一次小灶,添置衣服,也不说好赖,好像对生活总是无欲无求。</p><p class="ql-block"> 母亲孝顺,奶奶63岁那年,得了大病,在医生让我们回家等候办事的情况下,母亲的精心照料又让奶奶起死回生,生命延续了十多年,在奶奶最后的一年多里,卧床不起,是母亲给她一日三餐喂食,擦屎刮尿伺候,那个时候没有尿不湿,全靠母亲把屎布用了又洗,洗了又用,给我们后辈做了最好的榜样。</p><p class="ql-block"> 母亲持家有方,她对子女,不偏不向,对外从不说哪个儿子孝顺。哪个媳妇好坏,我们姐弟成家立业后,都经常会给她老人家添置些衣物、购买点首饰,乡亲们见了问她是哪个孩子给买的,她的回答总是“管他谁买的,买了就要”,让心怀别意的人无从说三道四。</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父母生活掠影</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母亲09年出院后在老家,精心照护母亲的大哥大嫂。</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父亲去世后,带母亲在虎头山烧烤,也是唯一的一次野外烧烤,她特意让我们喊上了也在县城生活的四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妻子借故让母亲教她学缠线。</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在三弟家时,老三让多年不做饭的母亲搅面汤,记得当时的母亲很高兴,教我们搅面疙瘩的技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故意让父母择银条。</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妻子给夫妇洗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下午出去遛弯的父母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三弟给母亲剪指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女儿给母亲洗脚。</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老家休养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母亲在我姐姐家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父母居住的房间,我们姐弟四人每个家里都有这样两张小床。</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母亲和孙女、孙女婿的干杯,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父母历年的生日,也是他们这一辈姊妹的团聚的时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从98年父亲得病,到09年母亲的病,父母住院的场景。</p> <p class="ql-block">  正是在父母的影响下,我们姐弟四个兄爱弟恭,相互帮助,共同成长,大哥口呐,却在高中毕业后为了帮助父母减轻负担,没有复读,跟着父亲转过乡,洛阳火车站扛过包,却把挣的钱都交给父母,供姐姐、弟弟和我上学,87年姐姐师范毕业后我正好去新乡上学,姐姐又从她每月微薄的30多元工资中拿出15元供我使用,直至我毕业上班,我上班后三弟又去姐姐教学的学校上高中,吃穿用度又由我们姐弟负责,至此父母再无生活压力,三弟高中毕业参军入伍,在部队提干、退伍、上班,这个时候,大哥已有两个儿子,我和姐姐弟弟在心中都默默把两个侄子当做自己的儿子,力所能及的回报大哥,以至于隔壁的叔叔笑称“日本是以战养战,恁家是以学养学”。</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父母只是天下千万父母中的一员,他们的所作所为和天下的父母一样,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但在我们心中却无比的伟大,或许,若干年后,随着我们和父母一样的离去,世间再无他们的痕迹,但有生之年,我们会让这些照片一直伴随我们左右,会让父母的恩情和精神伴随着我们的家族繁衍而流传。</p><p class="ql-block"> 父母去矣,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这种痛楚、这种悲哀只有我们这些没有了人生来处的子女才能深深的体会。</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谨以此篇纪念我那平凡而伟大的父母亲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