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艳芳:我为我的《情人知己》再唱《夕阳之歌》

讴籁尔

<div><br></div><div>二零零三年的冬天,红磡体育馆的灯光暖融融的,像极夕阳裹住了舞台。<br><br>我穿着刘培基特意为我做的婚纱,手里攥着麦克风,对着台下那么多熟悉的面孔说:<br><br>“<b>我要把自己嫁给音乐,也嫁给你们呀。</b>” <br><br>话音刚落,《夕阳之歌》的前奏就响起来了 —— 从一九八九年录它开始,这首歌就像一根细细的线,把我生命里的好多重要时刻都串了起来,比如,东京街头慢慢沉下去的落日,比如,西贡片场飘着的硝烟味,还有,录音室里没忍住的眼泪 …<br></div><div><br></div> <div><br></div><div>第一次听《夕阳之歌》的旋律,是在一九八八年东京的一间小音乐工作室里。<br><br>那年我去日本交流音乐,又见到了近藤真彦,他刚写完自己的《夕焼けの歌》,特别开心地放给我听。当时就觉得那个旋律好奇妙,暖暖的、又有点酸酸的,像夕阳下山前的那几分钟光景,美到 … 让人想攥住,可又知道留不住的那种感觉。后来,我跟公司争取到改编权,还特意跟填词人说,我想要一种 “看懂了世事,可还是舍不得辜负当下” 的感觉。<br><br>那不是抱怨失去什么,而是就算有遗憾,也能好好往前走的那种温柔。<br><br>一九八九年初,录音那天,我看到填好的词之中 “迟迟年月,难耐这一生的变幻” 那句,一下子就想起在日本的日子了。其实做歌手就是这样呀,今天还在这个舞台唱歌,明天可能就要飞另一个城市,好多开心的时刻,转个身就过去了。<br><br>录音室的灯光调得暗暗的,像家里拉了窗帘的傍晚,我闭上眼睛唱,感觉自己像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路边闪过好多画面,比如第一次开演唱会时手都在抖的紧张,还有跟朋友们在后台抢零食说笑的热闹。那时候陈慧娴也在准备同曲不同词的《千千阙歌》。总有人把两首歌放在一起比,可是对我来说,《夕阳之歌》里的 “沧桑倦颜” 更贴合我心里那种 “走了一些路,懂了一点事” 的感觉呢。<br><br>录到副歌的时候,我跟监制说停了好几次。不是唱不好啦,是情绪一下子涌上来,根本控制不住。唱到 “随云霞渐散,逝去的光彩不复还”,眼泪也快忍不住了。监制还问我是不是累了,其实不是呀,是突然明白这首歌会陪我很久,它跟那些轻快的舞曲不一样,唱过就忘了,它里面藏着我当时的心情,以后再唱,还能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br></div><div><br></div> <div><br></div><div>一九八九年,我也拍了《英雄本色3》,演的周英杰,就是个在乱世里硬撑的姑娘。电影里的她,在越南西贡经历战火,既要讲义气,又要护着身边的朋友。<br><br>在越南拍外景的时候,天气热到吓人,最高温能到三十八、九度,还要穿厚厚的民国戏服跑枪战戏,领口袖口都绣着花,又厚又不透气。有一场戏要从爆炸后的废墟里跑出来,当时烟火特效的热气扑在脸上,睫毛都觉得烫,头发也被熏得卷卷的。周润发发哥在旁边赶紧递水给我,笑着说:“阿梅你再这么冲,妆都要被烤花啦。” 可我觉得周英杰就是这样的呀,不管多危险,都要护住自己在乎的人,这点跟我真的很像,不管是拍戏还是做人,认定的事,怎么能轻易退呢?<br><br>其实刚拿到剧本的时候,导演就跟我说,这部戏的主题曲想用我刚录好的《夕阳之歌》,所以演的时候心里特别有底,总觉得周英杰的故事,能跟歌里的情绪对上。<br><br>电影里周英杰最后有段好无奈的离别,她想跟喜欢的人走,可又放不下身边的朋友,那种想爱又不能爱的心情,跟歌词里 “如浮云聚散,缠结这沧桑的倦颜” 真的太像了,好像周英杰也在借着这首歌,跟大家说她的故事呢。以前唱的时候,更多是自己的小情绪,比如丢了什么的遗憾。可拍完戏再唱,就多了份乱世里的情义,才知道有些离别不是不爱,是有更重要的责任要扛了。<br></div><div><br></div> <div><br></div><div>到了一九八九年底,领十大劲歌金曲金奖的时候,我在台上唱《夕阳之歌》,心里满满是骄傲呢。那时候才二十多岁,觉得歌词里 “逝去的光彩” 就是写写而已,哪想到后来真的会经历这么多起起落落。<br><br>每次开演唱会选歌,这首歌肯定少不了。这首歌就像个老朋友,在不同的时候陪着我,每次唱都能有新的感觉。<br><br>九十年代中期的演唱会,我会唱得有劲儿一点,那时候事业还在往上走,觉得 “沧桑” 就是人生的一点装饰,不用太在意。<br><br>到了后来,特别是身体开始不好的时候,唱到 “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心里就会酸酸的。原来人生真的像夕阳呀,再亮再美,也有落下去的时候,可重要的是,它曾经那么灿烂过,就像我在舞台上的这些年,不管时间长不长,能给大家带来快乐,就够啦。<br></div><div><br></div> <div><br></div><div>二零零三年告别演唱会,我坚持要穿婚纱唱这首歌。刘培基一开始还反对,说哪有人穿婚纱唱这么沧桑的歌呀。我跟他说,这不是普通的婚纱哦,是我嫁给舞台的礼服。<br><br>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唱歌,最感谢的就是台下的观众,所以想穿着婚纱,用这首歌跟大家好好告别。<br><br>上台之前,叶倩文来了后台找我。她听说了我的决定,特意带来一枚小小的珍珠胸针,拉着我的手说:“阿梅,婚纱要有点软乎乎的细节才衬你,你唱《夕阳之歌》时戴着它,就像我们这些朋友都在你身边陪着,不孤单。”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我提着裙摆慢慢走上台阶,每一步都像走过自己的一辈子,从第一次登台的紧张,到后来慢慢从容,所有的回忆都涌上来了。那句 “我将我自己嫁给音乐,嫁给你们”,是我真心想跟大家说的话。其实那时候身体已经很差了,唱到高音会喘,有时候要扶着麦克风架才能站稳,可看到台下歌迷眼里的眼泪,就觉得一定要唱完,不能让你们失望呀。<br><br>这首歌从电影主题曲,慢慢变成了我的人生主题曲。它记着我的爱情,记着我的事业,也记着我所有的开心和难过。每次听到前奏,就像看到自己走过的路,虽然有遗憾,可更多的是感谢,感谢能有这首歌,感谢能有这么多支持我的人 …<br></div><div><br></div> <div><br></div><div>刚才说到叶倩文给我演唱会时候的关心。而我是十分欣赏 Sally 这位朋友的。<br><br>她的歌我当然会听,最喜欢的不是最火的那几首,反而是《情人知己》 —— 它讲的是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模糊界限,那种 “想靠近又怕越界” 的犹豫,跟我的歌里常有的 “遗憾感” 特别像,只是一个讲情感的分寸,一个讲时光里的失去。<br><br>这首歌原曲是日本组合恰克与飞鸟的《男と女》,Sally 唱的时候,把那种细腻的情感唱得特别到位。《情人知己》里还有句 “怕只怕 这份情 明天会变”,那种对情感的小心翼翼,我特别能懂。以前听这首歌的时候,总想起自己身边的朋友,有时候跟好朋友走得太近,也会怕不小心破坏了这份情谊,这种心情,跟唱《夕阳之歌》时想起 “逝去的光彩” 的感慨,其实是相通的 —— 都是人生里 “想珍惜又怕留不住” 的无奈呀。<br><br>私下里我跟 Sally 聊过这事,有次我们在尖沙咀的茶餐厅分一碗云吞面,她突然说:“阿梅,你唱《夕阳之歌》时,眼睛里有我唱《情人知己》时的影子。” 我问她是什么影子,她舀了个云吞慢慢说:“是‘懂’啊 —— 你懂岁月的无奈,我懂情感的分寸,其实都是懂‘留不住’,但又偏要‘珍惜’。” <br><br>这种 “歌里有彼此的故事”,让我和 Sally 的友情不只是吃饭聊天,更是能透过旋律懂对方的心事。<br><br>那时候我就隐约觉得,这两首歌好像不该只是各自唱,它们该有个机会凑在一起,像我和 Sally 一样,互相陪着说故事。<br><br>要是能把这些都编进一首歌里,不就是把 “我的时光” 和 “我们的友情” 都留住了吗?<br></div><div><br></div> <div><br></div><div>要是把这两首歌编在一起,就像两个女生坐在一起聊心事,不是谁盖过谁。<br><br><b>是像好朋友分享彼此的心事,<br>讲岁月里的感慨,<br>讲情感里的犹豫。</b><br><br>要是有人听到这首歌时,想起自己的老朋友,想起那段又酸又甜的时光,那我藏在歌里的心意,就算真的留下来了。<br></div><div><br></div>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感谢关注「讴籁尔」-----</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