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秋夜

寒峰

故乡的秋夜

　　“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连风都听不到听不到；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连云都不知道不知道‌‌。”歌曲《乌兰巴托的夜》这句歌词，直白却感人，空灵而悠长......

国庆期间，回桂东南老家的村庄小住了几天，感悟到了故乡秋夜的那份静谧......

　　当月光攀上老屋黛色屋脊时，秋夜的村庄便慢慢沉入了静谧的怀抱。这静，是慢慢渗进来的。起初并不觉得，待到在院中的石凳坐得久了，身上微微感到凉意，那静便从四面八方围拢来，将我密密地包裹住。它不是死寂，而是一种丰盈的、饱满的静。你侧耳细听，便能从那静里分辨出许多层次来。屋后山那片松涛，沉沉地，一阵接着一阵，像大海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带着山林特有的、微凉的苦味。老屋偶尔传来一两声蟋蟀短吟，不知道是从泥墙角还是草丛里迸出来的，无序但清脆，像一颗小石子投进这寂静的深潭，漾开一圈淡淡的涟漪，随即又被更大的寂静吞没了。

山里的秋夜，天也似乎格外高远些，是一种沉静的、靛青的颜色。月已盈凸，清清冷冷地挂在天上，但很明亮，像冰凉的水银，毫不吝啬地倾泻下来。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失去了翠绿，只剩下墨晕似的、一重又一重的剪影，静静地卧着，像是这大地安稳的梦。近处的老屋，瓦楞上泛着幽暗的光，黑黢黢的，像沉默的巨兽。那一条穿村而过的小河，白日里是什么也听不到的，但此刻却能依稀听见它淙淙的声响，仿佛在絮絮地诉说着那些已被遗忘的旧事。

　 　这静，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与亲切。我在这山村里出生、长大，骨血里浸透着松脂与泥土的气味。可如今归来，却更像一个过客。童年时，这样的秋夜，村里决计不是这般光景。家家户户的窗口都透出虽然昏暗，但却温暖的灯光，人影在窗纸上晃动。空气里弥漫着炊烟的暖香，还有新稻垛散发出的、太阳的余味。晚饭后，大人们都习惯坐在院子里，抽旱烟、剥豆子、聊家常；孩子们在巷弄里追逐，那笑闹声能划破整个夜空。那时村庄的夜，是活的，是喧闹的，是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而今，那些声音都到哪里去了呢？那些曾经在灯光下忙碌的身影，又漂泊到了哪一片天涯？

突然，院子前面的村道飞驰过两辆汽车，这大概是假期回村的青年到镇上玩耍回来。在这暗淡悄静的夜色中，车灯显得更加炫亮，引擎轰鸣声更加刺耳，车载音响高声地播放着单依纯的神曲《我管不住我自己》。不知谁家的大黄狗象征性、并不卖力地吠了两声。然而，这一切很快就恢复了寂静，村庄又没入了无边的黑夜里......

　　夜更深了，松涛声仿佛也带着倦意，渐渐低缓下去。那轮盈凸月，已悄悄斜到了西边的山脊上，清光更冷峻。“夜深了，小心寒露，赶紧回房休息吧。”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轻轻地说。

我站起身，发觉衣裳已被夜露濡湿了些许，一股寒意也袭了上来。我回到屋内，轻轻地躺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清爽的夜风，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屋外那一片无边的、清冽的、属于故乡的秋夜更加静谧了.....

七律·秋夜怀乡

故园归处锁清秋，

万壑松涛望月鸣。

露冷空庭蛩语细，

灯孤老壁树影横。

青山不解离人恨，

流水犹传旧日声。

欲问乡思何所寄，

无边秋色伴我行。



——乙巳国庆于故乡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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