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山下的秦淮梦

热泪盈眶

<p class="ql-block">美篇昵称:热泪盈眶</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07815545</p> <p class="ql-block">  国庆假期闲来无事,带着家人开车去南京城东逛逛,一不小心就到了宝华,好多年没来了。千华古村就掩映在宝华山的山脚下,前身是历史悠久的明清古村杨柳泉村,据说是乾隆御赐的名字,他六下江南,六次都到宝华隆昌寺,六次都住在这个村里。之前商业化算不上多成功,我反而更喜欢今天水乡古村的破败感,特别入境,人也不多。</p> <p class="ql-block">  还未进村,先闻水声。这声音不是那种喧哗的,而是淙淙的,潺潺的,像一位温婉的江南女子在低语。这便是疏浚后的秦淮源头之水了。据说,这里曾投资巨万,不为别的,只为恢复这一脉清流。我循着水声走去,但见一条清浅的溪流,依着地势,蜿蜒于白墙黛瓦之间。水是极清的,水底的卵石与摇曳的水草,历历可见。溪畔垂着万千丝绦的杨柳,那绿色是鲜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p> <p class="ql-block">  偶尔有一两座石板小桥横跨水上,桥影、树影、云影,一齐映入水中,便成了一幅流动的、莫可名状的图画。这便是那“水阁”的景致了。立在桥头,我不禁想起古书上关于秦淮源的记载。明代顾起元在《客座赘语》中曾描绘这一带“平畴曲涧,林木翳然”,想来便是这般光景了。那桨声灯影、脂香粉腻的秦淮河,其源头竟是如此的清寂与天真,这其中的因缘变幻,真叫人一时惘然。</p> <p class="ql-block">  信步走入古村的街巷,脚下是已被岁月磨得温润的青石板路。两旁的建筑,皆是明清的制式,近四万平方米的建筑群,竟是“修旧如旧”地重建起来的。木质门窗上的雕花,繁复而精致;那层层叠叠的飞檐,如大鸟展翅,在宝华山湛蓝的天幕上,勾勒出静默而优美的剪影。我尤其爱那丁沙地部落遗址的复建之处,黄土墙,茅草顶,带着一种原始、朴拙的力量,与那些精巧的木雕飞檐相映成趣,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从远古到明清的漫长故事。</p> <p class="ql-block">  在这里,你看不到生硬的水泥与刺眼的霓虹,一切都与周遭的宝华山自然肌理融为一体。这便是一种极高的智慧了。它不是将古物从土地里生生剥离,供奉起来,而是让它们如同植物一般,从这片土地上自然地生长出来,呼吸,老去。这让我想起清代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论及造园,说“因地制宜,不拘成见”,千华古村的建设者,想必是深谙此道的。他们做的,不是破坏性的建设,而是一种温柔的“修复”,修复的不仅是建筑与水系,更是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古老记忆。</p> <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暮色四合。古村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起初是零星的几点暖黄,像是夜的眼初睁,带着些许朦胧的睡意。继而,那光便连成了片,汇成了河。廊檐下、树梢头、水阁边,到处都悬着、挂着圆圆的灯笼,发出一种柔和而饱满的光。那光映在水里,被流水揉碎,成了一河流动的金屑。白日里清雅的古村,此刻竟变得璀璨迷离,宛如梦境。同行的友人轻呼:“这莫非是现实里的‘千与千寻’?”</p> <p class="ql-block">  是啊,这光影交织的幻美,确乎有些宫崎骏动画里的神韵。然而我想,那动画里的秘境,终究是虚无的想象,而眼前的千华古村,却是从真实的泥土与历史中,从当代人精心的生态修复与人文情怀里,重新生长出来的。这份“真实”,比任何幻梦都更动人。</p> <p class="ql-block">  夜色渐深,我们踏上归途。回望那片渐行渐远的灯火,心中并无离别的怅惘,反倒有一种充盈的宁静。这一趟游历,我不仅看到了小桥流水的景致,更学到了一种“道法自然”的古老智慧在当代的鲜活实践。我终于“悟”得,我们所向往的“诗与远方”,并非一定要去往天涯海角。它或许就藏在这青山绿水之间,藏在我们对一条河流、一座老屋的温柔善待之中。</p> <p class="ql-block">  杜牧在《阿房宫赋》中慨叹:“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历史的教训,往往在于对过往的遗忘与破坏。而千华古村,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鉴之”的范本——守护好眼前的“绿水青山”,便是为我们自己,也为后世子孙,留下了最珍贵的“金山银山”。</p> <p class="ql-block">  那秦淮源头的水声,依旧在我心中流淌,清冽,悠长,带着宝华山草木的清香,也带着一个关于回归与守望的,永恒的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