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健:纸上山水的修行路

三乐哥

<p class="ql-block">  对中国山水画家程万健而言,案头的宣纸与绢本是他的天地,也是他的修行场。那绢面上细密的织纹,像极了黎雄才山水里的松针纹理——藏着传承的锋芒,也藏着岭南画派管国机先生点拨的柔光。</p> <p class="ql-block">  桂平西山是黎雄才、管国机都曾写生的“岭南画派灵感地”,程万健的笔墨觉醒,便从这座山开始。</p> <p class="ql-block">  从初临黎雄才《迎客松》时,指尖攥着狼毫笔的颤抖,墨汁在绢上晕开第一缕松干的“拖笔皴”,到中年陷入“笔墨复刻”的困境,再到在管先生指导下重拾黎派“中西融合、师法自然”的通透,他走过的路,藏着四段与笔墨对话的旅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自察,是戳破“临摹惯性”的第一步。程万健早年以临摹黎雄才山水成名,连黎家明都赞“有其父之风”,可评委总说他的画“有黎派形,却无黎派魂”。他揣着厚厚一叠习作请教管先生,老人翻画稿时,指尖在“复刻皴法”处轻轻顿了顿:“你画的是黎老的‘笔’,没画桂平西山的‘气’——去乳泉峰看看晨雾绕樟,就懂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他猛然清醒,带着黎老旧画板、揣着管先生的叮嘱,去桂平西山乳泉峰下住了三个月。每天蹲在古樟旁等晨光,看雾气贴着樟干慢慢爬,遇着枝桠便绕个弯,樟叶漏下碎金般的光,落在青石上晃得人眼生暖。他把这些动态记在速写本上,画樟木时不再复刻“拖笔皴”,而是用淡墨晕出肌理,干笔扫出随风吹动的飞白。画成《乳泉峰朝雾》后,他拿给管先生看,老人指着画中流动的雾气笑:“这才是黎派‘师自然’的魂,你把西山的雾画活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自解,是与“错墨的绢本”和解。筹备“黎派山水传承展”时,程万健画《秋江待渡图》,一滴浓墨猝不及防坠在樟木根部留白处,像夜不小心跌进了晨雾。他急得想换绢,管先生恰巧来访,指着墨渍说:“水墨忌硬拗,你看西山雾里的枯木,不就是这般藏在朦胧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他顿悟,顺着墨势把墨渍晕成雾中枯木,再添两只缩颈水鸟,一只埋着头理羽毛,一只望着江面等雾散。这幅画后来成了展品核心,黎家明站在画前看了许久:“这处藏着水墨‘随势而变’的道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自守,是扛住“潮流的喧嚣”。前几年“新水墨”兴起,画廊劝程万健改风格,泼彩、抽象线条更易卖座。他拿不定主意,又去问管先生。老人翻出黎雄才《西山晨雾》原稿,指腹摩挲着画中光影:“黎老融西画光影,从不是为了赶潮流,是为了让西山更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他茅塞顿开,坚持练黎老传下的“笔墨功”,去西山写生时,先找块石头坐下看山骨、听泉声、闻樟香,待心里有了山水的模样,才落笔。两年后,他的《雨打芭蕉图》让观众驻足,有人说:“看这画,像真的站在桂北的芭蕉树下,能听见雨打叶子的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自新,是在传承里找突破。管先生临走前,把自己用了多年的兼毫笔留给程万健:“学黎派,要学‘变’的勇气。”他记着这话,尝试用敦煌矿物颜料画桂平西山。石绿颗粒粗,就用温水调开再细滤三遍;朱砂附着力强,就先在绢上涂一层淡胶矾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新作《青绿江山图》里,西山用石绿叠涂显温润,山脚下的石块还留着“雄才皴”的痕迹;江面上的渔舟以朱砂点染,像江心里的一盏灯。年轻观众拍着照说:“挂在家里,像看见西山晨雾,心里特别静。”</p> <p class="ql-block">  如今,程万健案头摊着未完成的《江南春早》,柳丝要学黎老“柔中带刚”的笔意,春水藏着西山雾影。他常对学生说:“管先生教我的,不只是画技,是守住‘师法自然’的初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生活也是纸本,困境是错墨痕迹。有传承引路,有良师点拨,自察、自解、自守、自新,才能画出属于自己的“山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