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丽娘怀春相思而亡 梦梅掘墓成就姻缘

张无忌

　　这天小青突然嘴馋想吃糕点，于是就缠着素贞陪她上街去买。素贞道：“我一会儿摘点桂花，泡上点糯米，我做给你吃！”没想到小青耍赖道：“你只会做桂花糕，我都吃腻了！我听李婶说街上新开了一家糕点铺，里面各种糕点一应俱全，你就陪我去挑几样吧！求求你了，姐姐！”拗不过小青，素贞就陪着她上街了。二人来到街角，果然发现新开了一家“郭记糕点铺”，小青高兴地跑了进去，一看里面摆的糕点就再也挪不动步了。素贞看着馋嘴的小青，正想说她两句，糕点铺的老板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二位小姐想吃点什么？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介绍！”素贞不好意思道：“老板，你们的招牌糕点是什么啊？”老板闻言领着素贞走到一排货架前道：“小姐你慢慢看，这些都是我家的招牌糕点，我们的糕点师傅都是从外地请来的，他们工艺精湛，手艺高超，我保证你们吃了我家的糕点定会回味无穷的！”说完老板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素贞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糕点忍不住驻足欣赏起来，只见架子上摆着深红色的枣子糕、米黄色的桂花糕、紫色的薰衣草糕、粉红色的草莓糕，甚至还有咸味的鹿肉糕，光是这第一排架子上就摆了十几种糕点。素贞小青仔细挑选了几样招牌糕点，付完钱刚走出店门，就被远处的争吵声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母亲正在满街追打自己的女儿，女儿的头发被母亲扯乱了，满脸泪痕，一脸委屈，母亲则怒气冲天，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小青把糕点塞给素贞，走上前一把拉住那位怒不可遏的母亲道：“你为何对自己的女儿下狠手啊？”那女人恼怒道：“你问她去！她小小年纪不看《烈女传》，不学针线刺绣的活计，偏偏背着我偷看汤显祖的《牡丹亭》，那汤显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他写的书都是关于男欢女爱的，这《牡丹亭》可是禁书！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看这种书？真是气死我了！今天我就撕了这破书，省得它害人！”说完，女人救把书撕得七零八落，然后拧着女儿的耳朵回家去了。

素贞回到家摆好糕点端给小青，本以为小青会大快朵颐，没想到她正在认真地粘刚才那位母亲撕的《牡丹亭》。素贞笑道：“小青，你难道对这禁书感兴趣？”小青道：“那位母亲越说这是禁书，我就越感兴趣，姐姐，你快和我说说《牡丹亭》写的什么故事啊？”素贞把一块草莓糕递给小青，拿起书缓缓道：“这本书写的是一位大家闺秀历经坎坷与心上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它之所以被列为禁书是因为在这个包办婚姻的时代不允许女子自由恋爱，也不给女子主动追求幸福的权利！”小青闻言愤愤道：“这个人类世界真是不可理喻，难道包办婚姻就一定幸福吗？女子也是人，为何她们的婚姻只能由父母说了算而不能由自己作主呢？姐姐，你快带我去看看这位大家闺秀吧，我要看看她是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心上人终成眷属的？”素贞笑着答应下来，二人收拾一番便穿越到了书中。

二人来到杜府的后花园里，看见两名园丁正在修建花枝。其中一人道：“今天杜宝老爷给小姐找了一位先生，说是要教她三从四德呢！我看小姐一脸得不高兴！”另一人道：“小姐能高兴吗？那先生我看七八十岁了吧，一脸的古板模样，我看见他都直想打瞌睡！小姐正值青春年少，却整日被老爷关在房中，连这后花园也不让来！说是怕她思春惹出麻烦！我看千金大小姐还不如我闺女活得自在呢！”二人唏嘘一番就离开了。一刻钟后，素贞小青看到一位穿戴讲究的小姐悄悄走进了后花园，她蹑手蹑脚、四处张望，一副担心被发现的紧张模样，确定四下无人后她才放心在园中散起步来。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发髻打理得一丝不乱，一只浅绿色的步摇端端正正地插在发间，她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高鼻梁，外加一张樱桃小口，再配上窈窕婀娜的身材，她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素贞小青化身丫鬟来到园中。那小姐一见丫鬟来了，忙要逃走，素贞一把拉住她道：“小姐别怕，我们不告诉老爷，我俩陪你一起玩可好？”小姐这才放下心来。素贞让小青去花园门口放风，自己则陪小姐在园中玩耍。原来这小姐名叫杜丽娘，是南安太守杜宝之女，她打小就被严格管束着，整日不是学绣花就是看《烈女传》，等长大了他爹又找来一位老夫子教她三从四德，而且最近在老夫子的建议下，他爹连这后花园也禁止她来了，说是这里满园春色、花红柳绿，最易引起少女思春。今日恰逢那老夫子生病没来授课，她救支开了身边的人，这才来到这后花园中。素贞捧起一朵玫红色的牡丹花对丽娘道：“小姐，你快来看这朵牡丹花！它的花瓣层层叠叠，米黄色的花蕊深深地藏在花心里，真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还有那株紫色的月季，它的花瓣呈淡淡的紫色，一阵风吹过，一股浓郁的花香就扑鼻而来，真是沁人心脾啊！小姐你看它像不像一位紫衣仙子？”杜丽娘忙凑过来仔细地欣赏着牡丹和月季，还禁不住开心地吟起王维的《赏牡丹》的诗来：“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素贞和丽娘还在院中一起捉蝴蝶，追蜻蜓，荡秋千，二人玩累了就坐在亭子里休息。丽娘手托下巴，无意中瞥见了自己在水中的影子，水中的女子明艳动人，笑容满面，一副活力满满的模样，杜丽娘看着水中的自己惊异地张大了嘴，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这么美，平时父母禁止她照镜子，说不正经的女子才爱照镜子。素贞看着花一样的丽娘，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突然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多好的一个女子啊，为何被管束得如此严格呢？不一会儿，杜丽娘在亭子里睡着了，素贞把她扶进房间，为她披上一件纱衣就和小青离开了。

睡着的杜丽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在牡丹亭中遇到了一位叫柳梦梅的公子，那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待人彬彬有礼，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们一起赏花，一起吟诗作对，一起临摹画帖，一起畅谈心声，不到半日，二人便觉得相见恨晚，谁也离不开谁了。这时一阵凉风吹过，杜丽娘打了一个寒战，她醒了。醒来的丽娘发现刚才片刻的美好时光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心中顿觉无比伤感，但她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她满脑子装的都是玉树临风的柳梦梅，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从这日起杜丽娘开始茶饭不思，整日以泪洗面，半个月后她郁郁而终。家人遵照她的遗愿把她的自画像藏在梅花观的太湖石下，把她也葬在了梅花观内。

　　三年后，一位叫柳梦梅的公子来到梅花观养病，一天傍晚，他正在太湖石旁读书，无意中发现了在太湖石后面有一个长长的匣子，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竟发现里面装着一副画卷，他回到房间内点亮蜡烛，打开画卷仔细查看，才发现画里是一个女子的画像，那女子身材窈窕，笑脸盈盈，穿一身绿衣，腰间系着白色的缎面腰带，只见她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淡黄色的折扇遮住了半边脸，画的旁边还落款“杜丽娘画像”。柳梦梅看着画像立刻就入了神，他总觉得此女子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柳梦梅把女子的画像挂在书桌对面的墙上，每当读书累了就会和画中人说说话，时间长了，他竟把画中的女子当成了知己好友，即使有事出门也要带着画像。三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柳梦梅读书累了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柳公子，快醒醒！我是杜丽娘，我有话要对你说！”柳梦梅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问道：“你是画中的女子吗？你如何来到我面前？”杜丽娘就把自己的过往讲给柳梦梅听，梦梅闻言痛哭不止，他抱着丽娘道：“我们的命好苦啊！为何我们没有早点遇到啊！”丽娘劝道：“公子莫要伤怀，你后天晚上子时一定要到观内梅花树下挖出我的灵柩，那样我就能复活了！”柳梦梅忙点头答应。

　　再说杜丽娘，她等了三年终于等来了心上人，但是他俩却阴阳两隔，杜丽娘实在不甘心！她鼓起勇气要去找阎王，请求阎王允许她还阳。她敲开了阎王的殿门，阎王却说她阳寿已尽不许她还阳。绝望的丽娘正无助地蹲在地上哭泣，素贞小青来到她的身边，素贞道：“丽娘，我们是修炼千年的蛇妖，不过你别害怕，我们从未害过人，今日我定要助你还阳！”素贞来到阎王的大殿，请求道：“阎王，请你成全杜丽娘吧，她因为思念心上人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现在她的心上人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求你看在她一片痴情的份儿上帮帮她吧！”阎王斜着眼看着素贞不耐烦道：“你这个白素贞，不过是个蛇妖，怎么老爱管人间的闲事呢？我们这里有我们的规矩，难道你想触犯天条不成？”素贞道：“阎王，如果能助丽娘还阳，我接受你的任何条件！”阎王笑道：“你倒挺懂事啊！那好吧，你若要助她还阳就必须通过我的三道考验，你若能通过，我决不食言！”素贞凛然道：“一言为定！”

素贞说完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沙漠里，四周除了几棵枯树再无其他。素贞在沙漠里走了半天也找不到水源，正在她饥渴难耐的时候，一只巨型沙漠蜥蜴突然朝她冲过来，素贞忙拿剑抵挡，一人一兽苦战了二十几个回合也不分胜负，素贞趁蜥蜴不备使用了暗器梅花针，那梅花针正中蜥蜴的眼睛，蜥蜴疼得满地打滚，一骨碌逃走了。素贞也体力不支昏死过去。等素贞再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海洋上，身边几条鲨鱼正围着她游来游去，素贞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与鲨鱼搏斗，她的四肢全被鲨鱼咬伤，但她仍忍着剧痛坚持与鲨鱼周旋。她观察到围着她的应该是一家子，于是她快速游到体型最小的那条鲨鱼背后用匕首抵住小鲨鱼的肚皮，那几条大鲨鱼一见此情景果然都停止了攻击，素贞使出最后的力气把小鲨鱼扔到远处，大鲨鱼们忙去寻找小鲨鱼了，素贞这才脱险。这时，她身后的背景又变了，她不知何时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熊熊烈焰烤得她睁不开眼睛，这时一条火龙从大火中飞出来，它朝着素贞就俯冲过来，素贞忙举剑应对，但那火龙却非常狡猾，它不和素贞短兵相接，而是只围着素贞不停地喷火，素贞的衣服瞬间被点着，情急之下，素贞拿出观音赐给她的柳叶，念动咒语，那火龙瞬间变成了冰龙，周围的大火也熄灭了。劫后余生的素贞遍体鳞伤，这时阎王来到她身边冷笑道：“你这个白素贞真是蠢啊！为了一个和自己好不相干的人类，竟愿意冒死接受我的考验，值吗？”素贞艰难地站起身，笑道：“我虽和丽娘素不相识，但她对柳梦梅的一片痴情我懂，当年我和许仙也是这样心心相印的，你是冷酷无情的阎王，你不会懂的！”阎王摆摆手看着白素贞道：“罢了，罢了，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痴情的女人！我说话算话，这就派人带杜丽娘还阳！”

当杜丽娘和小青看到遍体鳞伤的素贞从阎王殿出来的时候，二人都哭得泣不成声，丽娘忙跪下叩谢素贞，素贞扶起丽娘道：“你一个弱女子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让我很敬佩，我就是死也会帮你达成心愿的！快去吧，去找柳公子吧！”

　　再说柳梦梅这边，他按照杜丽娘的吩咐要在今晚子时打开她的棺椁，入夜他鼓足勇气来到梅花树下，拿着铁锹便挖了起来。不一会儿，棺材就露了出来，柳梦梅小心翼翼地推开棺盖，杜丽娘那明艳的脸庞就跃入眼帘，她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仿佛睡着了一般，柳梦梅叫醒了杜丽娘，二人回到房间互诉衷肠。在素贞二人的见证下，痴情的杜丽娘终于和心上人结为秦晋之好。二人一同拜谢了救命恩人白素贞，素贞姐妹送上一个玉如意作为她们的新婚贺礼。后来柳梦梅高中状元，皇帝欲将公主嫁给他，柳梦梅拒绝了，皇上问其缘由，柳梦梅就将自己和杜丽娘的故事和盘托出，皇上闻言也被二人的故事所感动，就下令赏赐夫妻二人良田千顷、豪宅百座。但夫妻二人拒绝了皇上的赏赐，她们表示只要能长相厮守即便是身居陋室又何妨！

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素贞姐妹开心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