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凉里的暖意：一场就诊路上的遇见

一叶知秋

北京的秋总来得猝不及防，连续三天的秋雨浇透了街巷，也将气温拽入寒凉。

清晨六点刚过，天色尚带着几分昏沉的阴，我裹着加厚运动装走出小区，冷风瞬间钻进衣缝，冻得人四肢发僵。

想起老家江南的秋，朋友圈里还满是“热”字的感叹，妹妹在上海带娃，说连日高温仍需开着空调——这般南北迥异的秋意，让课本里那句“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在此刻有了最真切的体感。

为避开早高峰拥堵，我早早出门打滴滴复诊耳朵，昨日的“堵途”还历历在目：大雨天女儿上班，手机叫车无果，我开车送她，刚出小区就陷入车流。

女儿查路况得知需一小时才能到单位，果断让我绕到地铁站，自己换乘地铁先走。而我，明明家就在隔离带对面，却在原地堵了许久，看着女儿准时到岗的消息，只觉得这场堵车像个荒诞却真实的笑话。

接单的司机师傅很是热情，见我缩着肩膀，开口便问是不是去医院看病，还主动要开热空调。

闲聊间得知，他是1963年生人，北京郊区人，三个孩子早已长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师傅语气平淡，却道出了不寻常的处境：妻子患肺癌住院化疗，瘦得皮包骨头，他每晚在宣武医院陪床，趁妻子熟睡，清晨出来接单挣钱。当年没听“只生一个好”的政策，成了“超生游击队”，如今大女儿和小儿子轮流照料妻子，远在美国的二女儿则寄钱支持，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共渡难关。

六十岁的年纪，身着厚实的羽绒服，怕自己生病没人照顾妻子，却始终带着坦然的笑意，没有半句抱怨，反而一路宽慰我。十多公里的路程，在他的讲述里变得格外轻快，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心里反倒暖了起来。

顺利看完病，返程时换了位北京本地司机，四十岁不到，却透着掩不住的疲惫。他说自己有两个孩子，大的上初二，小的才四岁，每天清晨五点出门，傍晚五点归家，话不多，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握着方向盘。

同是司机，一位年过花甲，肩负妻子重病的重担，却用豁达对抗生活的苦；一位正值中年，被生活的琐碎压得少言寡语——两种面对压力的姿态，高下立判。

下车时，北京的天已彻底亮透，风依旧带着凉意，可想起那位清晨接单的司机师傅，心里却暖融融的。

北国的秋依旧清冷静寂，但这场就诊路上的遇见，让我明白：生活的寒意或许无处不在，但只要心怀坚毅与豁达，便能在风雨里，寻得属于自己的暖意。就像那位师傅，用最朴素的行动告诉我，直面苦难，本身就是一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