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珠潭

新昌侠客

清晨的山风带着一丝凉意，我踩着碎石小路来到溪边。一个戴着草帽的小女孩站在岩石上，双臂张开，像要拥抱整座山谷。她不动，只是静静感受着风穿过指缝的轻盈。溪水在她脚下流淌，绿得像一块融化的翡翠，阳光穿过树冠洒落，水面便浮起细碎的金光。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地方的美，是不需要声音的。

当地人管这儿叫麻珠潭，藏在台州与宁波交界的深山里。溪流从断崖跌落，连成三道瀑布、三个深潭，像一串被山神遗落的玉链。水清得能数清水底的石子，当地人说这是“顶级玻璃水”——阳光一照，整条溪都透亮起来，仿佛踩在空中行走。我们赤脚踩进水里，凉意从脚心窜上脊背，却舍不得抽回。这哪是溪水，分明是山里酿了千年的冷茶，一口饮下，暑气全消。

进山的小路藏在竹林深处。一根蓝色路标斜插在土里，指向“下深坑”“麻珠潭”，字迹已被风雨磨得有些模糊。竹影婆娑，风过时沙沙作响，像在低语：再走一段，再走一段。我跟着前人的脚印往前，心里竟生出几分探秘的雀跃——仿佛不是来玩水，而是要去赴一场只有山野知道的约会。

山路蜿蜒，越走越幽。山势夹拢，绿意层层叠叠，溪流在谷底若隐若现。远处山峦起伏，像被谁用青绿颜料层层晕染过。脚下的小径湿漉漉的，踩上去有松软的回响。忽然听见水声渐响，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那条碧绿的溪流正从高处跌落，砸进深潭，溅起细碎的白花。我站在岸边，竟一时不敢动，怕惊扰了这份天然的静谧。

金属路标立在岔路口，反着光，写着“潜水深营地”“界桥”，各1.1公里。编号“268-07”刻在底部，像某种山野的密码。我摸了摸冰凉的金属面，忽然觉得这山里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秩序——路标、溪流、岩石，甚至阳光洒落的角度，都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寸。

潭边早已热闹起来。孩子们在水里扑腾，笑声撞在岩壁上反弹回来；有人仰面漂着，随波轻晃，像一片落叶；还有人蹲在石头上，把脚浸在水里，闭眼晒太阳。我坐在一块平滑的岩石上，看水波一圈圈荡开，映着树影、人影、云影，忽然觉得，所谓避暑，不是逃离热浪，而是找到一处能让时间慢下来的地方。

溪面宽阔处，水色由深绿转为浅蓝，像一块流动的琉璃。人们散落在各处，有的在浅水区踩水，有的攀上高岩准备跳水，还有人干脆躺在溪中大石上，任水流轻轻推着身体。远处山色空蒙，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我蹚水而过，脚底是细沙与圆石的触感，水花溅在小腿上，凉得让人想笑。

一个穿橙衣的男子站在高岩上，双臂展开，像只准备起飞的鸟。下一秒，他纵身跃入潭中，水花四溅，引来一阵欢呼。溪流里顿时更热闹了，有人学着他跳，有人在水下嬉闹，涟漪层层叠叠，阳光一照，整片水面都闪着碎金。这哪是玩水，分明是山野间最自由的舞蹈。

我沿着溪边走，看见一个背着黄背包的年轻人正踩着湿滑的石头前行，动作小心却坚定。瀑布下，几人仰头接水，笑声混着水声，在山谷里回荡。植被浓密，岩石陡峭，阳光却偏偏能穿过缝隙，洒在水面上，像为这片清凉之地打了一束追光。

溪水在石间穿行，时而湍急，时而平缓。有人坐在岸边石上聊天，有人潜入水中，浮出时甩一头水珠，畅快大笑。我找了个平坦的石头坐下，把鞋袜脱了，让双脚浸在溪里。水流温柔地推着脚踝，像山在轻轻拍你：别赶路，歇会儿。

一对身影在水中缓缓游动，红蓝泳衣在碧绿的水里格外醒目。岸边，一人举着手机，镜头对准水面，仿佛想把这一刻的澄澈永远留住。我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水温，凉而不刺骨，像是山的心跳，沉稳而温柔。

水潭边聚了不少人，有的拍照，有的靠着岩石发呆。小瀑布从岩壁垂落，叮咚注入潭中，像在弹一首永不停歇的山间小调。水底的石子清晰可见，青苔在水流中轻轻摇曳。我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曾在这样的溪边玩到日头西斜，忘了回家。

有人在攀爬湿滑的岩壁，有人在浅水处打水仗，还有人干脆躺在大石上晒太阳。瀑布的水汽扑在脸上，带着草木的清香。这地方没有围栏，没有门票，只有自然最原始的邀请：来吧，脱掉鞋子，走进来，做一回山的孩子。

一个背黄背包的男子站在溪中，水没到膝盖，他望着远处的小瀑布出神。岸边，有人拍照，有人嬉水，笑声不断。我忽然觉得，每个人来麻珠潭，找的或许不是同一个东西——有人寻清凉，有人找回忆，有人只是想听一听水声，洗一洗心。

一位戴着泳帽的游客缓缓游过，动作从容，像在自家后院。溪水两侧岩壁耸立，绿意从石缝里挤出来，垂落成帘。阳光穿过树叶，在水面投下斑驳光影，随波晃动，像一场无声的电影。

溪中人影更多了，嬉笑声此起彼伏。水色碧绿，岩石黝黑，树影婆娑，构成一幅流动的画卷。岸边放着几只黄色救生圈，像山野中悄然守护的信使。我站在浅水处，任水流推着腿，忽然觉得，所谓快乐，有时不过是一片清凉的水，和一群素不相识却共享欢笑的人。

有人游泳，有人整理背包，有人只是静静坐着。阳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把碎银。这溪水不说话，却把每个人的倒影都轻轻托起，又缓缓送走。

穿救生衣的人在水中划动，动作稳健。岸边的人或坐或立，享受着山风与光影。水波荡漾，树影摇曳，连时间都变得柔软起来。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人年年夏天都要往山里跑——不是为了逃离城市，而是为了找回一种活着的实感。

一个穿蓝泳衣的人从岩石跃入水中，水花四溅，激起一片欢呼。溪边顿时又热闹了几分。阳光照在湿漉漉的岩石上，映出七彩的光晕。这地方没有规则，只有欢笑与水声交织成的夏日序曲。

人们在溪中嬉戏，岸边绿树成荫。水声、笑声、风声，混成一片。我坐在石上，看一片树叶顺流漂远，忽然觉得，这山、这水、这光，都在悄悄治愈着每一个疲惫的灵魂。

溪边愈发热闹，有人拍照，有人戏水，有人牵着孩子慢慢踩水。山崖高耸，绿树环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条溪，和一群忘忧的人。

河水清澈见底，绿意盎然。有人游泳，有人伫立水边。岩石沉默，树木静立，阳光洒落，一切都刚刚好。我站在这里，忽然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