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跨过出征门

布衣衫

<p class="ql-block">  9月13日,一场别开生面、气势恢宏的新兵入伍欢送仪式撞入了我的眼帘。家乡太和塔的广场上,成百上千的新兵整齐列队,肩头披着的绶带随着晨风轻轻摆动,仿佛一片燃烧的火焰。</p><p class="ql-block"> 准备下车的瞬间,“莫欺我中华无肝胆”的铿锵声浪扑面而来,惊得我脊背一颤。这声音从塔前的新兵方阵中迸发,穿过柏油路面,撞碎在车窗玻璃上,又顺着耳膜直直的钻进心里。不远处悬挂着的横幅告诉我,这是2025年下半年全市新兵入伍欢送仪式的现场,我,情不自禁的融入了这场盛大的送行队伍。</p> <p class="ql-block">  生长在这块土地上六七十年了,从未见过这般声势浩大的送兵场面。不是节庆的喧嚣,也不是集会的哄嚷,而是千百个年轻喉咙里滚出的、带着金属质地的轰鸣。“母亲膝下百万兵”的尾音在塔檐下回荡,惊起一群百鸽扑棱棱掠过塔顶的铜铃。</p><p class="ql-block"> 绶带方阵中突然爆发出整齐的踏步声,新兵们同时转向广场东侧的受降纪念坊。他们的动作像被无形的手拨动,绶带翻涌成红色浪涛,阳光下,那些绶带上的参军报国无上光荣的金线字句,竟晃得人睁不开眼。</p> <p class="ql-block">  抗战胜利纪念馆内,那块青黑色石头突然有了生命,70多年前刻在碑文上的受降日期,此刻正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边,与绶带方阵新兵们高举的右拳交相辉映。“勿忘历史!”领誓人的声音像出膛的子弹,穿过历史尘埃,击中每个人的耳膜。新兵们复诵的誓言在馆塔间碰撞,震得塔楼的铜铃叮当作响。</p><p class="ql-block"> 我挤进人群时,正看见一位白发老人颤抖着双手抚摸碑文,他枯瘦的手指划过1945年8月21日的刻痕,突然转身对身披绶带的孙子说:当年日本鬼子就是在这签字投降的。老人又从怀里摸出个布包,一层层打开后竟是一枚生锈的抗战纪念章,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别在孙子的迷彩服上,之后,祖孙二人向着纪念碑行军礼。</p> <p class="ql-block">  签名牌前发生的事让人动容。一位母亲抓着儿子的手在牌上签名时,母亲的手颤颤巍巍的抖动着,儿子挣脱母亲的手说:“妈,儿子己经是新兵了,让我自己来吧!”说完,一笔一划的写下王树江三个字。“树”字写得有点分了家,“江”字最后一横却格外用力,仿佛要把整块鉴名牌都圈进他的这个字里。旁边直播的小伙大声说着:老铁们看看,这是芷江的受降坊,当年日军在这投降,今天,我们在这出征!</p><p class="ql-block"> 最动人的是跨过“出征门”的那一刻。高音喇叭里传来:“叫声儿。”上千名新兵起身立正,连声应答着:有!有!有!“擂鼓,送儿出征!”随即,“向前,向前,向前”的解放军军歌响彻云霄。那抹身影掠过时,我感觉时间突然放慢了脚步,连树叶都悬在半空,替我藏住未出口的惊叹。</p> <p class="ql-block">  所有跨过出征门的新兵都做了个相同的动作,左手攥拳抵住心口,右手敬礼,这个姿势让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当我举起手机时,镜头里恰好捕捉到门框上“出征门”三个字与太和塔飞檐重叠的奇景,塔尖射出的金光正为出征的新兵加冕。</p><p class="ql-block"> 我在人潮中又后退几步,发现这道门竟成了奇妙的滤镜。透过门洞望去,远处的高楼与太和塔剪影重叠,新兵们的身影在门框里跳动,宛如历史长河中的薪火正在交接。</p><p class="ql-block"> 仪式的尾声,主办方突然放飞了数百只系着祝福卡的气球。绛红色的气球群腾空而起,与塔顶的铜铃、新兵们的绶带、市民飞舞的国旗交织成一片红色的海洋。</p> <p class="ql-block">  晨光刺破天幕时,十万旌旗猎猎翻卷,如烈火灼烧云层。新兵的雄姿与朝霞交织,将整支队伍熔铸成流动的青铜洪流。</p><p class="ql-block"> 回程的路上,后视镜里太和塔的轮廓已渐渐模糊,但那些绿色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我突然想到,这场仪式最精妙的设计不在出征门,也不在签名牌,而在于让每个参与者都成了历史的注解。当老兵抚摸碑文时,当新兵鉴上自己的名字时,当这支雄纠纠气昂昂的队伍跨过出征门时,纪念坊70多年的沉默终于被新一代的青春呐喊声震出了回响。</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次别有深意的邂逅,一次不同凡响的遇见,何其有幸,何其壮哉!历史与现实的交响,家国情怀的共振,和平使命的宣誓,还有那一抹迷彩绿,在我视网膜上烧出永恒的印记。</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