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寒露后的蔡江

仔仔爸{绍市医泌尿外科应向荣)

<p class="ql-block">2025年寒露后的第一个周五,心里颇有些不宁静。今晨起来,看窗外天色是灰濛濛的,忽然想起蔡江边的桂花,该是香得逼人的时节了,便踱步出去,想受用那无边的清芬。</p><p class="ql-block">沿着南岸的步道慢慢地走。这桂花林,我是熟的;往年这时节,人还未到,那一股子甜丝丝、软浓浓的香气,便仿佛有了形质,直扑扑地迎上来,将你团围住,教人脚步也酥了。可今日却怪,直走到林子深处,竟闻不到一丝熟悉的香味。那一棵棵的桂树,都静悄悄地立着,墨绿的叶子一片片耷拉着,没些精神,像是没睡醒的孩子。我心里便有些怅然了:这哪里是“十月香雪海”的光景呢?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看不饱,尝不透。</p><p class="ql-block">然而十月的味道,毕竟是有的,只是换了一种腔调。那夏日里鼓噪得震天响的蛙鸣,此刻是听不见了,像是谁悄悄按下了暂停键,偌大的江岸,便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静。江面上,不知何时,已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白蒙蒙的,像笼着一袭轻纱的梦。江水是看不大清了,只觉那雾气悠悠地、软软地升腾着,将远山和楼阁都晕染得淡了。正凝神间,两只白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左一右,翅子几乎贴着水面,滑也似的过去了,留下一道淡淡的、转瞬即逝的影儿。那亭台边的山林里,鸟儿的叫声,似乎也比夏日里急促了些,啾啾唧唧的,带着些许清冷的焦急。</p><p class="ql-block">路上已见了些落叶,三片五片,蜷缩着,带着赭石的、焦黄的颜色,躺在那儿,任人的脚步不经意地踏过去,发出些微脆响。这倒不惹人愁,反觉着是应分的、自然的代谢。</p><p class="ql-block">我的脚步不由得停住了。眼光越过那清浅的江面,落在北岸的土坡上——那儿兀自立着一棵樟树。那本是一棵极硕大、极蓊郁的树,往年夏日,能投下好大一片阴凉的。可如今,它死了。一个夏天的酷烈,竟将满树的叶子都烤成了焦黄焦黄的颜色,像用浓彩重笔涂抹过一般。奇的是,它竟不肯落叶。那些失了水分的、枯卷的残叶,依旧紧紧地、固执地抓着枝干,在灰蒙蒙的天底下,挺立着它焦黑的、光秃的枝桠。远远望去,那一树的枯黄,不像衰亡,倒像一团沉默的、燃烧着的火,没有温度,却灼得人眼睛发疼。</p><p class="ql-block">我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江边的秋,竟是这样一副倔强的、不肯随俗的脾气么?桂花该香而不香,樟树该落而不落。它们都沉默着,用各自的法子,对抗着这流转的时序。我来的那一点怅惘,此刻也仿佛被那团“火”烧得干干净净了。这死去的樟树,比那活着的、耷拉着叶子的桂树,似乎还要有力量些。</p><p class="ql-block">回来的时候,雾渐渐散了。江水的轮廓又明晰起来,静静地流着。我什么也没有想,又好像想了很多。只是那团焦黄的、火焰似的影子,总在眼前,挥之不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