遯翁李壮鹰小楷——白居易琵琶行

北师大遁翁

<p class="ql-block">这张淡黄色的宣纸上,墨迹如行云流水般铺展,字字珠玑,笔笔精到。我每每凝视这幅小楷,总觉纸页间有琴声隐隐传来,仿佛那位江州司马正坐在船头,听一曲幽怨的琵琶,心随弦动,泪落无声。遯翁李壮鹰的笔意,不张扬却极有筋骨,楷中带行,稳重中透出几分飘逸,像极了白居易写《琵琶行》时的心境——沉郁而不失风雅,悲凉却仍怀深情。</p> <p class="ql-block">“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诗中那些繁华与落寞交织的画面,在遯翁的笔下仿佛被重新唤醒。争纲头的喧嚣、胡酒的辛辣、军阿姨的叹息,还有那故门前的回眸,都藏在一字一画的顿挫之间。他写“嫁作商人妇”,笔锋微顿,似有千钧之重;写到“夜深忽梦少年事”,线条又轻柔如风,仿佛不忍惊扰那场旧梦。这哪里只是抄诗?分明是用笔墨重演了一出人间悲欢。</p> <p class="ql-block">墨色浓淡之间,最见功夫。遯翁的小楷,不是一味匀整的馆阁体,而是有呼吸、有情绪的书写。浓墨如泣,淡墨如烟,尤其那左侧竖排的小字注释,字小如粟,却清晰可辨,笔意连贯,如私语低诉,与正文一唱一和。我常想,若白居易今日得见此作,定会抚须微笑:这字里行间,竟真把“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况味写活了。</p> <p class="ql-block">“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句诗,遯翁写得尤其灵动。他的笔锋在“珠落”二字上微微上扬,似有清音跃出纸面;而“花底早莺啼”一句,行笔轻快,仿佛真有鸟鸣穿林而来。最妙的是“幽咽泉流冰下难”,那一捺拖得极缓,墨色渐淡,宛如水泉受阻,呜咽难前——这已不只是书法,而是以笔为弦,奏出了一曲无声的琵琶。</p> <p class="ql-block">整幅作品左侧小字引题,右侧正文铺展,布局如古卷重现,庄重而不失韵致。纸色微黄,似经年旧物,与诗中“枫叶荻花秋瑟瑟”的意境悄然呼应。遯翁落款极简,仅“遯翁书”三字,却自有千钧分量。他不以名压诗,而是让书法退居幕后,让白居易的文字重新成为主角——这种谦逊,恰是最深的敬意。</p> <p class="ql-block">曾见一幅金墨书《琵琶行》节选,置于深棕底上,华贵夺目。可我总觉得,那样的辉煌,反倒失了原诗的清冷底色。遯翁用墨黑书于素纸,不施金粉,不事雕饰,正合了“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真正的美,从不在炫目处,而在那一笔一划间,藏着的岁月回响与人心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