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湾记：与语同行

三乐哥

三乐哥 2025.10.9 写于黄洞乡清河湾

　　初临清河湾时，是伴着友人的笑语来的。

　　有人指着岸边木桌惊呼“有自腌酸菜”，粗陶坛子敞着口，坛沿还凝着圈细密的水汽。那股子腌透了的咸鲜混着草木香，竟先于眼前的山水入了心。

　　恰如郁达夫写故都风物，总从这般烟火细处落笔，让寻常景致瞬间有了妥帖的温度。仿佛这坛子本就该卧在这河湾旁，等我们寻见。

　　后来沿畔徐行，脚下的草叶沾着午后的潮气。忽有人抬手指向山腰：“看，野生芭蕉！”顺着望去，果然见几株阔叶在风里轻摇，绿得发亮的叶片裹着点野性的娇憨，藏在浓荫间，像不愿被人惊扰的秘密。

　　又有人转向对岸：“你看那石头！”青灰的山石便卧在水边，藤蔓从石缝里钻出来，缠着苔藓织成绿毯。

　　流水漫过石脚，把棱角磨得温润，连石面上的纹路都浸着水光。

　　一坛一石，一个装着灶台上的烟火日常，一个载着河湾里的岁月悠长，却都在这清河湾里，活出了不急不躁的模样。

　　再往前，旧秋千架立在树荫下。有人先坐上去，脚轻轻一蹬，绳索便带着木椅晃起来，惊得架上藤蔓簌簌落了几片叶。

　　乐哥执起笔，勾写山石草木，山石的纹理清晰，一只鸭子在画中添了灵动。一旁的茶杯里，茶汤澄亮，与这专注的写生场景相映，满是雅致的烟火气。每一笔都是对自然的描摹，也是对生活意趣的留存，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艺术与日常就这样温柔交融。

　　强哥 枕着溪声入眠，山涧凉意漫过衣襟，头顶枝叶轻晃，偶有虫鸣落耳，这一睡，似与青山流水融成了一处。

　　茶汤红浓如琥珀，热气裹着陈香漫开。强哥执壶斟茶，笑说：“这茶是三十年的老六堡，陈韵早浸进骨子里，喝的是时光的暖。”

　　忽光哥攥紧拳头，学那武林高手的模样“嘿”地一声出拳，袖口扫过秋千绳，晃得藤蔓颤得更厉害。众人的笑声撞在芭蕉叶上，又弹进河水里，惊飞了枝间两只栖鸟——它们扑棱棱掠过河面，翅膀扫起细碎的水光，留下一串影子，转眼便融进远处的绿意里。

　　山涧的潭水绿得透亮，像一块被群山揽在怀里的翡翠。光哥赤脚站在池边，甩了甩胳膊，黝黑的脊背在日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碎成银珠。瞬间，人便在碧水里舒展开来，手臂有力地划动，双腿灵活地蹬踢，像条鱼一般在天然泳池里自由穿梭。

　　暮色漫上来时，虫鸣与水流织成一张软网。我们仍围坐在旧椅上，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与山间的薄雾缠在一起。

　　忽然懂得，所谓山水之美，从不止于眼之所见的葱茏草木与潺潺流水。

　　它是郁达夫笔下“人与景的共情”，是我们为一坛酸菜、一丛芭蕉驻足时的欢喜；也是余秋雨心中“时光与风物的对话”，是山石藏着的岁月、流水载着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