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惊魂（上）

文韵書香

作者/褚晨光 一 　　月光象死人的脸色一样惨白，黑森森的老槐树上，乌鸦偶尔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声。古城的狭窄街道上，幽幽暗暗，屋影斑驳。在解放前夕的夜晚，各家各户都把大门紧闭，即使是白天也不开门。 南门高墙的炮楼上，龟缩着国民党军队的士兵，瞎灯熄火的，全然没有临战的气氛。太原已经被人民解放军围困了一个多月，听说阎老锡已经坐飞机去了南京国民政府。 在离南门炮楼不远的楚家四合院里，黑压压的聚集着十几位人民解放军战士，他们是增援太原的部队，在去太原的途中，突然接到上级的命令，改变了行军计划，要求消灭盘踞在古城孝义的国民党残匪，留守孝义，迎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大典的到来。 连长带着大部队已经开赴太原去了，只留下了副连长郭喜来和一班的全体战士。郭喜来是当地一个开明地主的儿子，上前线的时候，是父亲主动引着儿子找到八路军首长的。郭喜来小学六年级的文化，在部队比营长的文化都高。大家都亲切的称呼他为“秀才连长”。楚天德老汉热情地忙着给解放军战士递茶到水，战士们微笑着，用不同的方言答谢着。进攻的时间快到了，郭喜来一声令下，战士门悄然地排成了一行，胸前挎着冲锋枪，肩上扛着轻机枪，腰里插着手榴弹，十分威武雄壮。 战士们三人一组，同时出发负责拿掉四个城门炮楼里的敌匪军，伪县政府由郭连长带领两个战士去包剿。战斗打响后，只听到几声手榴弹的沉闷爆炸声和零星的枪响，东西南北的四个炮楼里的敌匪军就被解放军消灭了。战斗中，除了几个负隅顽抗的被炸死击毙外，其他十几个敌匪军都缴械举手投降了。话说郭喜来带领着两个战士敏捷的来到城中心的县衙门，只见两只石狮子虎视眈眈，张牙舞爪。高大的红漆大门紧闭，高墙深院，古柏苍翠。郭喜来走近大门前，轻轻的拍了三下，大门便“吱呀“的开了一道缝隙，战士们鱼贯而入。看起来党的地下工作者对配合解放军的到来早有准备。在伪县长居住的后院里，有两个持枪的警卫住在西厢房里。郭喜来带领战士一脚把门踢开，两个警卫还在睡梦里就做了解放军的俘虏。伪县长刚问了一句“谁”，脑袋瓜上就感到一个冰凉的家伙在顶着自己。 第二天早晨，城门大开，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潮水一样涌进了古城。鞭炮齐鸣，锣鼓暄天。城里的市民们扭着孝义秧歌，踩着高跷，庆祝古城的解放。旧县衙门的牌子也换成了“孝义县人民政府”，顶端还披着红稠结的大红花，有好多群众自发组织的游行队伍，来人民政府门口慰问表演。长狭的古城小街上，人头攒动，欢歌笑语，比过春节还要热闹。 郭喜来所带的一班战士，就地转业。由郭喜来组建公安局，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孝义解放后的第一任公安局局长，战友们也就是响当当的公安人员了。 二 　　孝义是阎锡山的模范县，敌情复杂，国民党的基础力量雄厚。残匪、特务、反动骨干分子披着各种外衣在社会的各层面隐藏着。据我通讯部队追踪测试，在孝义地区一直有个敌匪的电台在频繁的活动着。郭喜来和战士们没有卸装，居住在政府大院里，部队的生活习惯仍然保持着。他们除了保卫新生政府领导和首长的安全外，主要的任务是侦察和破获敌特案件，消灭国民党残余势力的破坏活动。 这天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急切地敲县政府的大门。郭喜来提高了警惕，赶快起了床，报告的消息很可怕，南关的民兵连长楚二牛，就是楚天德老汉的亲生儿子，昨晚被匪徒暗杀了，尸体悬空挂在南门上，残不忍睹。郭喜来和战士们怀着十分悲愤的心情安葬了战友的尸体，他们对天鸣枪，发誓要为战友报仇雪恨。 在南关，有一座基督教堂，过礼拜的信徒有好几百人。依据我党宗教政策，人民政府尊重民族信仰的自由，没有干涉信徒正常的宗教活动。 基督教堂是美国传教士在清朝末年建造的，占地十余亩，教堂内有尖尖的楼塔，有大大的玻璃窗、居高临下的礼堂，有错落有致、曲径通幽的庭院。神父早已是中国人了，但穿的仍旧是黑色长袍。他叫李密斯，是美国传教士给他起的名字，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成家。他戴着深度眼镜，每天手里捧着一本《圣经》，平日里很少迈出教堂一步。 这天黄昏的时候，教堂后庭院里，满是秋风吹落的柳树叶子，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味道，好象一场连阴雨就要降临，让人感到很压抑。 李密斯一改平日里伪装的文静优雅的姿态，对着立正站在那里的五个凶悍的匪徒低沉着嗓子道“共产党的部队是打不过长江天险的，我们党国有世界最强大的美国做后盾，天下终久要回到老蒋的手里。南京国防部来电，指示我们多搞几起暗杀破坏活动，配合国军捣乱解放军的临时政府，等国军收复华北后，各位都有大官做，都有大洋花。”李密斯说完让跟随他多年的男佣，扛来两个木头箱子，看去沉甸甸的。等箱子撬开一看，原来是崭新的左轮手枪和子弹。这几个家伙眉开眼笑，每人拿了一把手枪和百余发子弹。 天黑了下来，李密斯神秘地打开了柜子的底层，象黄鼠狼一样钻了进去，打开发报机，把收集到的共产党军队和政府活动情况，通过无线电波传给了风雨飘摇的南京政府。南京的主子立刻回电，其主要内容是对于李密斯地下组织的破坏活动大加赞赏，并授予李密斯一个空头上校军衔。李密斯发完电报，没有立即离开地下室。他呆呆地坐在发报机前，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在国民党军统特务集训班的日子。他死心踏地效忠党国勇于献身的精神就是在集训班奠定的。当时戴笠是他的校长，沈醉是他的班主任，在集训班毕业大会上，他还被校长戴笠亲自授予特等优秀学员的称号。在毕业的那天晚上，上司专门把学员中最漂亮的女特务奖赏给他，使他度过了终生难忘的一个销魂的夜晚。 三 　　郭喜来和李密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县委书记召集的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座谈会上。郭喜来听了李密斯拥护共产党新政府的侃侃而谈后，隐约地感到李密斯知识渊博，号召力极强，共产党军队里缺少的就是像李密斯这样的人才。李密斯呢，他看到县委书记身旁坐着一位魁梧的军人，浓眉大眼，两眼炯炯有神，知道这就是共产党部队留下的公安局局长，是自己的天敌。他俩的目光相遇的一刹那，双方都感到对方是强劲的对手。郭喜来心里嘀咕道“但愿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李密斯是共产党的朋友。” 在郭喜来的队伍里，有一个叫王魁的战士，和其他三个战士负责县委书记的人身安全和会议的安全警戒，这个人老家是大同的，生活习性是嗜酒如命。在行军打战的年代，王魁在部队纪律的约束下，嗜酒的坏毛病被强行压制。可在战后，王魁在休息的空闲时间里，喝酒的念头总是在诱惑着萌生着。 一天下午，王魁在古城街道上溜达的时候，路过一家酒馆门口，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眼睛直楞楞的盯着酒馆柜台上的一坛坛高粱美酒。酒店老板是一位风流绰约的少妇，两只丹凤眼瞟着男人的时候，勾魂慑魄，是古城街道上有名的“狐狸精”。 “哟——老百姓的大救星，人民解放军同志。来，来，来，进咱店里坐坐，和咱这人民也贴近贴近。”还没等王魁反应过来，早就被狐狸精连拖带拽拉到酒店后院的内室里。 狐狸精的卧室很少有男人涉足。古城的老少爷们都知道，狐狸精自打心爱的男人死后，只和别的男人打情卖俏，从不让让你玷污自己的身体。有好多街道上想打狐狸精主意的赖皮都被狐狸精整治得服服帖帖。 王魁喝着狐狸精准备下的上等高粱酒，吃着孝义地方风味的特色菜肴。心里早就忘记了郭喜来局长《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告诫。 太阳西下的时候，王魁醉得不醒人事。狐狸精把王魁身上的衣服脱了个一干二净，把自己白嫩丰满的身体贴了上去，在一个被窝里相拥而睡了。 等王魁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他看到紧抱自己的狐狸精，心里咯噔的一下，“大事不好，我完蛋了。”王魁想起身偷偷地溜走，可狐狸精越发把他抱得死死的。狐狸精把浑身的妩媚解数使了出来，王魁根本就经受不住性饥渴的折磨，早忍耐不住了。一声杀猪似的狂叫，象老虎扑小鸡一样，把狐狸精压在了自己身下，做起了腾云驾雾的事情。 王魁懒洋洋的回到宿舍后，郭喜来亲自过来询问他昨晚去那里了，王魁一句县委书记让他给乡政府送机密文件给搪塞过去了。 四 　　县委书记在去农村调查工作的路途中，遭到了敌匪的伏击。所幸的是只受了点轻伤，一个警卫战士当场牺牲。这消息在孝义大地上不胫而走。此时敌人的反动气焰十分嚣张，甚至还扬言要炸毁县政府。郭喜来到医院看望县委书记回来，心情糟糕透了。他把全体公安战士召集在一起，又是自责又是训斥，他对县政府的安全保卫工作进行了严密的部署，二十四小时轮班警戒，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郭喜来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点点繁星，心里琢磨着一件事情。近些天来，我们的行动总被敌人掌握，围剿的目标总是扑空，县委书记的出行计划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可敌人怎么会准确的埋伏在他们必经之路呢？一定是我们内部出了叛徒。郭喜来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夜已经很深了，郭喜来召集几个中层干部研究明天早晨的行动方案，并要求大家严格保守秘密。果不出所料，会议刚刚结束，就有耳目报告王魁诡称肚子疼痛去诊疗所买药去了。跟踪的人回来报告，王魁在狐狸精的酒馆里停留的时间不短。郭喜来为了不打草惊蛇，第二天依然组织战士去了预定的目标，全当是一次军事演习。 敌人很狡猾，他们声东击西，一直没有进行大规模的破坏行动。郭喜来派人严密监控狐狸精的酒馆，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基督教堂的男佣几乎每天去一趟狐狸精的酒馆。名义上是去打酒，实际上是为李密斯收集传递情报。 这天，公安人员根据秘密情报，在城内中学抓回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教师。他在学生中建立青年反动组织，宣传国民党的反动纲领，号召学生对共产党的新生政权实施颠覆活动。并确定时间组织学生准备上街游行和示威。郭喜来和这个反动教师进行面对面交锋，他发现这家伙很顽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国民党的骨干特务，对自己的地下组织拒不交代。在当天风雨交加的夜里，这个男教师乘看守打瞌睡之际，头撞南墙，脑浆迸裂，做他的国民党忠诚鬼魂去了。 郭喜来听到反动教师的死讯，心里感到对敌斗争的异常残酷。国民党的残余特务组织，都是由一些死心塌地誓死效忠党国的匪徒组成，只有彻底干净地消灭他们，共产党新生政权才能得到太平的天下，老百姓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怎样才能引蛇出洞呢？郭喜来专门去了一趟区公安支队，把孝义敌匪的复杂情况向首长作了详细汇报，首长向他面授机宜。 五 　　一天晚上，李密斯意外地收到了一份电报，电文上说有一个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将装扮成生意人于后天中午从太原方向撤退过来，要求李密斯负责保护其潜伏，等候时机护送他到达南方。李密斯立即通知了古城内所有的秘密特务站点，并把暗号的隐语内容迅速传递下去。 一个戴着大礼帽的中年商人被人力车载着驶进了孝义古城。他在中阳楼底下了车，望着巍巍耸立的古楼，看着悬在楼中央“行孝仗义”的牌匾，略有所思。他停留了片刻便径直向繁华热闹的中心商业街走去。在狐狸精酒馆门前，商人看去很自然的走了进去。紧接着在商人身后还陆陆续续走进了几个当地的汉子。 狐狸精满脸堆笑，扑面而来，“客官是从旱路来的还是从水路来的？”这句冷不丁的问话引起了商人的特别注意。“俺不走旱路也不走水路，只走铁路。”商人的第一句话就对答如流。 “客官喜欢吃鸡还是喜欢吃鸭”狐狸精紧接着连连发问。 “鸡鸭我都喜欢吃”商人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 “快到后面去，有人正等你呢”狐狸精手里拿着块抹布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在商人耳边不断低语。 商人起身来到酒店后院。后院天井内，有几盆石榴花开得正艳，这时从上房客厅里走出了一个戴眼镜的学者一样的中年人。 “欢迎，欢迎，首长辛苦了”中年人握着商人的手一起走进了客厅。 双方互通姓名。中年人是李密斯，上校军衔。商人是张照星，国民党中央太原行政公署特派员。张照星向李密斯介绍了太原被人民解放军围困的情况。城里缺粮少药，孤立无援，被人民解放军攻克是迟早的问题，太原现在已经是一座死城，阎老锡保证还从南京回来，只是欺骗世人的鬼把戏。李密斯听了张特派员的战事通报，唉声叹气。只感觉到自己一手苦心经营的地下特务组织，好像成了一只死到临头的狗熊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李特派员以客商的身份，暂先住在基督教堂的客房里。白天和李密斯一块进教堂研究教义，晚上商量和新生政权的斗争策略。“山雨欲来风满楼”，古城的街道上虽然表面上看去和往日一样的熙熙攘攘，但敌我双方的主要人物都清楚，一场你死我活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待续 作者简介 褚晨光1960年生于孝义市老城桥南村，毕业于中国人民警官大学，四级高级警长退休。现为：《孝义风采》刊物主编助理；孝义市老区建设促进会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瑶圃社区离退休干部党支部书记兼老年大学分校校长；孝义市关工委"五老"宣讲团法律讲师团副团长；《小马烽》刊物执行编辑。 承蒙关爱，谢谢分享。😜 编辑／GMF图片／网络 特别声明：本文通过美篇功能插入了背景音乐、照片和图案。如您有异议，请与我们联系，以便及时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