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秋暝·墅院清话

侯贵平

<p class="ql-block">汉棠春晓叠墅·庭院艺术周之“春晓秋暝·墅院清话”雅集致辞</p><p class="ql-block">各位老师、老哥、老姐、老弟、老妹:</p><p class="ql-block">大家下午好!</p><p class="ql-block">外面细雨淅淅,院子里茶烟袅袅。咱们围坐在一起,不像什么正式聚会,倒像谁家院子翻新了,喊上三五知己来喝杯热茶、唠段闲嗑。今天这场“春晓秋暝·墅院清话”,是本次汉棠春晓庭院艺术周的重要活动之一。各位的到来,让我满心感动,所以接下来不说客套致辞,就以老朋友的身份,掏心窝子跟大家聊几句。</p><p class="ql-block">刚才陪各位逛了一圈,看画、看花、看石,看廊下盆景,也看巷道风光。瞧见自己参与打造的景致,心里实在畅快,话匣子一打开或许就收不住了。咱们都是老朋友,即便说得啰嗦些,也全是真心话。</p><p class="ql-block">说实话,今天站在这里,我心里头冒出来的第一个词不只是“荣幸”,更多的是“庆幸”。</p><p class="ql-block">庆幸什么?庆幸咱们这群人,能从文坛画室、讲台官场、医院车间一路相伴至今,仍愿意聚在一个院子里喝茶、看画、聊家常。更庆幸的是,今天几乎把汉中文艺界、学界、实业界的“顶流”都请到了——你们来了,这院子的砖都透着文化气,花儿也开得更有精神。</p><p class="ql-block">在这里,我要真诚地说一声:欢迎你们的到来。</p><p class="ql-block">我常跟人说:我不是成功的企业家,也不是艺术家,就是一个来汉中谋生的普通人。这几十年所做的一切,说到底都是为了好好生活。我性子简单,也盼着身边人别对我有过高要求——不喜欢被人用道德标准绑架,更不希望因自己率真的性子无意间冒犯他人,反倒被曲解成别有用心。但这话背后,藏着我最真切的感激:当年是谁把我这个陕北后生拉进文化圈的?是王蓬主席!</p><p class="ql-block">王主席太不简单了。这份“不简单”,不只是他半辈子出版数百部著作、走过“从长安到罗马”的旅程,也不只是“省作协原副主席”的头衔——您根本就是咱汉中文人的“定星盘”,是汉中文化界当之无愧的一面旗帜。不管何时何地,您这杆文学大旗一竖,汉中的笔墨纸砚仿佛都有了魂。当年我刚做汉江新城项目时,就盼着能沾点您的文气,没想到您不光搬来做邻居,还写了篇《窗外的俄罗斯女人》,把小区的烟火气写得比咱汉中热面皮还入味。现在那篇文章的复印本还摆在我售楼处,正是这篇散文,像给我这个“粗人”开了蒙,让我明白:除了钢筋水泥,这世界上还有“炊烟绕山”的诗意。</p><p class="ql-block">有人问我:“你一个搞房地产的,咋敢请这么多文艺大咖?能扛得住吗?”实话说,我真没多少“高雅审美”,但我清楚一点:房子不只是“睡觉的盒子”,它得能装下文化、装下故事、装下人情。就像王蓬老师住的汉江新城网师园,正因为有了他的文字、有了各位的往来,才成了“有温度的小区”。今天我做汉棠春晓,就是想再搭个“文化窝”——让各位“神仙”能常来聚聚,让住在这儿的人推开窗能嗅到汉水气息,关起门能读段诗文,出门能碰见像各位这样的文化人。这,才是我想建的“房子”。</p><p class="ql-block">当年的我,一口陕北口音,聊起《诗经》就一脸懵,是王主席一句“贵平是一口陕北音的实在人,画画盖房都用心”,硬生生把我拉进了这个圈子。十几年过去,我从“外行围观”变成“敢插嘴讨论”,全靠王主席一次次牵线搭桥,让我认识了在座的各位老师。现在我才懂:所谓文化传承,从来不是书本上的教条,而是一群人在饭桌上、茶炉边,一点一点传下来的温度。</p><p class="ql-block">有人说我搞汉棠春晓叠墅是为了赚更多钱,这话可真说错了。真正做房地产的人,大多不愿搞低密度住宅——成本比普通住宅高好几倍,工艺要求苛刻,面积大、总价高导致受众有限,搞不好还得亏本。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更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在汉中设计建设能重新定义现代生活的房子,是那种自己都愿意坐在这里发呆的房子。</p><p class="ql-block">说到懂我,还得是今天主持雅集的黄建中老师。您总说我“为生活做董事长,为理想做美术家,贵平又是一个爱琢磨生活的人”,这话真是戳心窝子!我确实爱琢磨:以前盖汉江新城,满脑子都是“咋让大伙住得敞亮舒服,出门见树、进门有光”;现在做汉棠春晓,就想在“舒服”之外多加点“念想”——比如院子里能蹲下来看蚂蚁搬家,廊下能坐一下午看云卷云舒,巷子里能闻着邻居家的饭菜香。让日子不只是“过日子”,还能有个静下心发呆的小角落,藏点烟火气里的诗意。</p><p class="ql-block">所以今天请大伙来,不是想显摆什么,也不是盼着各位网络大V硬宣传。就想让大家看看:在汉中,房子能和文化贴得这么近,能藏着咱汉中人的小日子、慢时光。更盼着你们走的时候,能真心说一句“汉棠春晓这院子有意思,能蹲那儿看一下午云”——这话比任何广告都管用,比签个大单子还让我开心。当然,要是各位老师觉得这院子真不错,愿意帮我宣传宣传,我先在这儿谢过大家!</p><p class="ql-block">掏心窝子说,在座好多老师都是看着我“折腾”过来的——看着我从画案前挪到工地,从握毛笔练字变成握图纸盖房子。这些年我总琢磨:做企业家和做美术家,其实是一个理,都得有情有义。对土地有情,才不敢浪费一寸汉中山水,盖房子时总想着“这地儿得留块绿地,那地儿得种棵老树,别糟践了咱汉中的好山好水”;对朋友有义,才舍得把自己最得意的院子,留给最想见、最想唠的人。就像今天,把各位请到汉棠春晓,不是主人待客,是朋友凑在自家院里说心里话。</p><p class="ql-block">我知道,还有老师看着我从美院毕业生,从画画改行做建筑装修设计师,又从设计师改行盖楼。有人说:“你怎么看也不像商人。”我想说:或许正是因为我不想只做个商人。别人叫我画家,其实我一直在画“家”——画一幢幢有生命、有温度的家。</p><p class="ql-block">国家提倡“稳楼市、建改善型好房子”,我觉得“好房子”不只是面积大、装修豪,更得有根、有魂、有温度。</p><p class="ql-block">这“魂”从哪儿来?其实就来自在座的各位文艺大家。你们,才是汉中真正“立传”的人。将来写汉中当代史,你们的作品、你们的名字,一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章。</p><p class="ql-block">而我这个市美协主席,时常心里发虚——以前画画凭感觉,现在要带着一群人往前走,总怕自己水平不够拖了后腿,更怕若干年后在汉中留下骂名。所以今天请大家来,不只是做客,更是请各位来“把脉”:看看这汉棠春晓,是不是真的做到了“建筑与文化共生”?是不是真配得上“汉中人的理想居所”这几个字?</p><p class="ql-block">最后想说,今天雅集的主题是“春晓秋暝”——春天的清晨、秋天的黄昏,都是最适合回忆、最适合谈心的时辰。我希望这里不只是个楼盘,而是多年后还能被人提起的“记忆发生地”。十年以后,如果有人说“当年我和老朋友们在汉棠春晓喝过一次茶、咥过一次羊肉、聊过一场人生”,那我这一场忙碌,就算没白费。</p><p class="ql-block">不多说了,客套话留给别人讲,热闹场留给年轻人撑。咱们这桌人,年龄最长的七十多岁,最小的也已而立。走过风雨,看过浮沉,最懂什么是真情实感。</p><p class="ql-block">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我尊敬的黄建中老师,由他主持这场“清话”研讨会。我相信在他的引导下,咱们一定能聊出些真东西——关于汉中的文化、城市的未来、生活的本质,还有我们这一代人未完成的梦想。</p><p class="ql-block">茶温着,羊肉炖着,美酒等着,心敞开着。</p><p class="ql-block">愿今晚的雨,只为润物;愿今夜的话,直抵人心。</p><p class="ql-block">祝大家安康,愿我们的友谊长存,谢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次“春晓秋暝·墅院清话”雅集,应邀而来的汉中文艺界、学界、实业界及各领域人士包括:</p><p class="ql-block">• 文艺与学界代表:王蓬、王耀、黄建中、丁小村、刘清河、马俊惠、王景元、王维宾、李青石、杨建民、吴宝恒、杨钧、李丹、石秀全、李富安</p><p class="ql-block">• 教育与医疗界代表:陕西理工大学首任校长何宁,正高二级名医王连志</p><p class="ql-block">• 专业领域代表:古建专家卢慧杰,留坝老街策划师严建华</p><p class="ql-block">• 创作界代表:现居汉中的河南女作家卢雅萍,由京回汉的《迷失的天汉》主创周卓民</p><p class="ql-block">• 其他嘉宾:王袖珍、赵红、刘昱春、宁慧平、罗枫、屈秀萍等,共计60余位。</p> <p class="ql-block"> 窗外的俄罗斯女人</p><p class="ql-block"> 王蓬</p><p class="ql-block"> 不错, 应该是她, 一袭金黄的头发, 瀑布般从头顶跌落, 鲜艳的红色毛裙益发衬托出她修长的身材,此刻她正伸出同样修长的手臂,推着载着婴儿的小车从窗外经过。那婴儿是一头浅黄的绒发,浅蓝的眼晴,白白的小脸颊 ,活脱脱一个洋娃娃。这个俄罗斯女人是我迁居到汉江边的新居后,窗外显露的第一道风景。</p><p class="ql-block">我压根没有想到会迁居,至少一年前还没有这样的念头。之前的住房虽不足百平米,却三居两厅,通风向阳;最根本的是我生性墨守成规,不爱折腾。可以履历表为证,永远只填三项:务农、群艺馆、文联;住房亦为单位集资,随遇而安。事情起因于接来年过9旬的母亲同住,无电梯上下不便,更重要是我因睡觉打呼噜独居,母亲来后又让出卧室,便只能在书房安放行军床将就,偏又体重, 翻身便压得小床“吱吱”发响,夜不得寐,不是长法。</p><p class="ql-block">恰在此时,一位曾是邻居的朋友购得新居,满脸得意地邀我参观,这是汉中城南汉江新城开发的一片小区, 虽也高楼林立,却非中规中矩, 楼与楼之间呈斜面夹角,充分利用阳光;小区内则仿江南园林,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草坪花坛,绿树婆娑; 最吸引人则是可登高远眺,秦巴山峦尽收眼帘,如带汉水蜿蜒而来,顿让想起清代文豪王渔洋咏叹汉水的佳作:“万垒云峰趋广汉,千帆秋水下襄樊。”眼下虽无龙舟千帆,却也让人生出“汉水东流三千里,秦地南来第一楼”的感叹。</p><p class="ql-block">朋友又从地段、环境、设施、服务、需求、养老等诸多方面怂恿我除旧布新:“把旧房卖了,添不了几个钱,住过来养老多好。”</p><p class="ql-block">朋友仔细,据说考察过全城所有新建的楼盘,分析比较,反复掂量, 最后才选中此处:“看看,还有终年恒温游泳馆、幼儿园、图书馆、电影院、篮球场呢,再说离医院也近……” 当我的目光看到从小区口起始的公交恰好直通乡间尚存的老屋,而向南一箭之地竟能眺望女儿住的小区时,便不由“怦然”心动。接下来便是选楼层,原本从母亲出入方便,有个小院能晒太阳考虑想要一楼,但一层为公用健身房,二层又为装修样板房,只能选三楼了,好在有电梯上下方便,再是接地气,能看见窗外的园林风景,不想首先留下印象的却是那位俄罗斯女人。</p><p class="ql-block">其实, 关于这位俄罗斯女人未见其人倒先闻其声。小区新楼开盘,各家忙着装修,一时间,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我自然也奔波其间。一次突然听到几个装修女工感叹:“唉呀呀,这小区才高级,还有外国女人哩。” 陕南土语的韵味, 感叹中蕴涵的幽默让人忍俊不禁。但我当时并没见到什么外国女人,见到也是几个月后的事了。</p><p class="ql-block">我选择春日迁居,这是一年肇始,万物复苏的季节,最宜辞旧迎新。最初的日子,最吸引我的是窗外的景观:一大片湖泊荡漾着涟漪,参差的岸柳飘拂着嫩绿的丝条,伸进湖水的是有栏杆围着的亭阁,最让我得意的是就在窗下流动的溪水还沟连着偌大一面水池,诚如唐代大家柳宗元描绘“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让人久久凝视。</p><p class="ql-block">连接着水池与小桥的是石子铺就的弯曲小路,一个身材修长、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正用小车推着洋气十足的婴儿从小路走来,不是一次,几乎每天清晨,她都会用小车推着孩子散步,而窗外的风景也都因为这个推着孩子的外国女人而愈加鲜活、愈加生动。偶然,也会在小区中遇到这外国母子的时侯,年轻的母亲金发蓝睛,遇着人总是友好的微笑;满头绒发的婴儿更是可爱,常吸引带着小孩的中国年轻母亲攀谈。我曾听见这外国女人说汉语,虽然有点生涩,并不影响交流。这不奇怪,汉中虽非京都省府,但开放多年,不乏外国人定居,几所学校都聘了外教,还有商贸往来一类, 欧洲非洲、白人黑人都来过不少。后来知道在汉江新城定居的外国女人来自遥远的俄罗斯。</p><p class="ql-block">历史上, 俄罗斯又距中国最近,,尤其前苏联对中国近百年进程影响既深且巨,上一代多少中国人会唱《莫斯科郊外的夜晚》《三套车》;芭蕾舞《天鹅湖》也久演不衰;而俄罗斯文学巨匠托尔斯泰、屠格涅夫、契柯夫的著作影响了中国几代作家和读者。正基于此,2006年秋,我曾邀约作家吴全民专程去俄罗斯游览。印象至深的是湛蓝的天空洁白云团无处不在,广袤的森林与湖泊延绵不绝,从莫斯科到圣彼德堡的火车整夜都在白桦林中穿行,宽阔整洁的街道,如潮涌动的车流,堪比世界上任何一座名城。尽管,我注意到在莫斯科最繁华的阿尔巴特街最大的商场,商品也远不及中国超市的琳琅满目,甚至在食品柜台前还排着长长的队伍,但不管男女都是一边排队一边在安静地阅读书或报纸,俄罗斯人的阅读量一直排名世界前列,果真名不虚传。一个不断学习、自尊自爱的民族总让人肃然起敬。</p><p class="ql-block">窗外的俄罗斯女人显然是位称职的母亲,用小车推孩子散步几乎是她每天准时的功课。夏天到了,整个小区的树木绿叶勃发,湖水边杂树生花,草坪则碧绿如毯,花草气息弥漫。那婴儿己能够蹒跚学步,小车己不再用,母亲拉着孩子的小手在湖边小路学步,由于母亲太高,孩子又太小,她不得不弯着腰,照顾那幼小的身驱。孩子喜欢在草坪上爬行,打滚耍赖,不愿再走,那年轻的母亲便离开孩子,装着要走的模样,孩子急了,伸开两只胖胖的小手要母亲抱,母亲并不前去,而是在距孩子五、六步的地方蹲下来,伸出双手招唤孩子,孩子想起来可几次都跌倒,母亲并不帮忙,只是拍手鼓励,孩子终于起身跌跌撞撞扑向母亲怀抱,那一瞬间母子俩笑声伴着笑脸,像盛开在绿草坪中的花朵。</p><p class="ql-block">转瞬便是金秋,小城秋天的标志便是满城的汉桂开花,分黄白两色,细小却繁密的花朵缀满树枝,满城飘香,花期前后月余,夜里落满树下,引得女人们纷纷用手绢捧了回家,晒干放进元宵馅中,便是喷香的桂花汤元。这是小城人永恒的骄傲:“知道为啥叫汉桂么?当年萧何在圣水寺栽下,十个人手牵手都合抱不拢,哎呀呀!”</p><p class="ql-block">小区绕着湖畔栽着大小桂树,自然也花缀枝头,花香满园,女人孩子忙着在树下捡拾花朵,那些日子,天天都有少男少女在袭人的桂花香气中,围在水中亭阁设置的自助烧烤台前,啤酒烧烤,尽情欢娱。我发现俄罗斯女人也带着孩子参加其中,不知道她是否也拾了桂花,要去做喷香的桂花汤元,但显然融入了小城人的欢乐。</p><p class="ql-block">这年的冬天出奇的寒冷,来自俄罗斯西伯利亚的寒流一次次扑过秦岭,荡漾在江汉大地。终于,天空飘起了雪花,多年罕见的雪景装扮起小城的美丽。人们纷纷用相机、手机在漫天的雪花里留影。但却没见俄罗斯女人和她的孩子,让人多少有些遗憾。</p><p class="ql-block">翌日清晨,拉开窗帘,一片银白,楼宇、湖泊、树木、路径都被白雪覆盖。小区空无一人,唯独见到俄罗斯女人和她的孩子在雪地散步,她穿着红色的羽绒大衣,没过膝盖,紧裹着修长的身材,在银白色的雪地映衬之下,留下的拉着孩子背影竟是那样的鲜艳,那样的美丽。</p><p class="ql-block"> 2016年写于汉江新城网师苑</p><p class="ql-block">(王蓬,国家一级作家(二级教授)曾任陕西作协副主席、汉中市文联主席、作协主席。创作40余年,结集40余部。曾获国家图书奖、冰心散文奖、柳青文学奖、全国首届徐霞客游记奖等多项奖励。系国务院享受特殊津贴专家、陕西省有突出贡献专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