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照片感谢网络 <p class="ql-block">晨起推窗,风仍是热的。阳光金灿灿地铺满大街小巷,柳江对岸的山峦在晨光中青黛如烟。若不是电视里播音说“今日寒露”,我几乎忘了时节已至深秋。“空庭得秋长漫漫,寒露入暮愁衣单”——这诗句里的凉意,与眼前25度一35的暖融简直是两个天地。这南国的寒露,像一封寄错了地址的秋信,依旧带着夏季的燥热。</p> <p class="ql-block">信步至公园,俯身细看,才发觉秋的踪迹已悄然潜入。异木棉依旧开得热烈,但花瓣边缘已泛起淡淡的焦黄;银杏叶试探性地染上一抹浅金,像是羞于告别夏日的绿意;湖水退去了盛夏的丰盈,露出浅浅的岸线。这些欲语还休的变化,恰是南国寒露独有的矜持。</p> <p class="ql-block">我的思绪飘向了湘江畔的故乡。此时的故乡,应是另一番天地——山水平原尽染秋色,长空与稻浪共一色金黄。棉桃吐露着最后的洁白,油茶果在枝头由青渐红。寨子里的晒秋将整座山村点缀成斑斓的调色盘:辣椒在竹匾里铺开片片殷红,玉米在晒场上列成金黄的方阵。母亲总在这个时节煨一罐姜茶,念叨着:“寒露的凉往骨头里去,霜降的寒才往心里去。”如今在异乡的暖风中回味,才懂得这话里蕴含的时节智慧。</p> <p class="ql-block">记忆最深的,是那些秋收时节的清晨。赤脚走过田埂,狗尾草上的露珠滚落脚背,那股凉意顺着血脉蔓延,让人忍不住打个清颤。待日头升高,凉意便悄然隐入叶底,化作稻浪间闪烁的万点金光。孩子们弯腰拾穗的身影,在晨光中定格成寒露时节最美的剪影。</p> <p class="ql-block">傍晚时分,收到同学从西北寄来的柿饼。拆开层层包裹,那层洁白如月光凝结的糖霜,瞬间唤醒了记忆中的味道。轻轻掰开,糖丝缠绵,甜味里竟饱含着西北霜天的清冽。此时,楼上邻居正在采摘天台果园里今岁最后的芒果,欢语声中,果实落筐的闷响,宛如为这个南国季节写下的温柔注脚。</p> <p class="ql-block">我想,寒露该是一场自北向南的迁徙。在长江流域,它已行至中途,凉意渐渐沁入肌骨;而在南国,它才刚刚启程,步履轻盈,不忍惊扰夏日的余韵。当故乡的稻茬覆上薄霜,南国的甘蔗正酝酿着甜蜜——在这片广袤土地上,万物始终以各自的时序,履行着与秋天不变的约定。</p> <p class="ql-block">青黛与金黄,从来不是对立,而是秋天写给大地的两行诗。一个在记忆深处灿烂,一个在眼前舒展;一个让人回首,一个让人停留。而生命最丰盈的美好,就藏在这南北秋色的交融里,静待有心人去细细品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