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柳如是

佛宿山人

宗奇兄书中云:

柳如是还有一首怀念陈子龙的词作《金明池·咏寒柳》,被视为她诗词创作的压卷之作。词曰：

有恨寒潮，

无情残照，

正是萧萧南浦。

更吹起，

霜条孤影，

还记得，

旧时飞絮。

况晚来，

烟浪斜阳，

见行客，

特地瘦腰如舞。

总一种凄凉，

十分憔悴，

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酿成秋日雨。

念畴昔风流，

暗伤如许。

纵饶有，

绕堤画舸，

冷落尽，

水云犹故。

忆从前，

一点春风，

几隔着重帘，

眉儿愁苦。

待约个梅魂，

黄昏月淡，

与伊深怜低语。

这首《金明池·咏寒柳》又好在哪里呢？笔者试解之。

柳如是《金明池·咏寒柳》的“好”，核心在于以“寒柳”为喻，将对陈子龙的怀念、个人身世的凄凉与乱世中的漂泊感深度融合，做到了“物我合一”，且词境哀婉却不纤弱，情感沉郁又暗含风骨。

具体可从三个维度拆解：

意象精准，情景交融：以“寒潮”“残照”“霜条”“烟浪”等冷色调意象构建“寒柳”的生存环境，既贴合柳树在秋冬的萧瑟之态，又暗喻自身与陈子龙分离后的孤苦处境。如“特地瘦腰如舞”，既写柳枝细弱，又以“瘦腰”暗指自己因思念而憔悴，一语双关。

情感层次丰富，今昔对比强烈：上阕从眼前“寒柳”的“凄凉”“憔悴”切入，回忆“旧时飞絮”的春日盛景（暗指与陈子龙相处的美好时光）；下阕“春日酿成秋日雨”一句，直接将昔日欢愉与今日悲苦关联，再通过“绕堤画舸”的冷落、“眉儿愁苦”的细节，把怀念之情从“暗伤”推向“深怜”，情感层层递进。

以柔写刚，显女性风骨：词中虽满是“凄凉”，但“尚有燕台佳句”一句（“燕台”典出李商隐，代指才情与知己之遇），却在哀婉中保留了对自身才情的认可与对真挚情感的坚守，并非一味悲戚，体现了柳如是虽处乱世、身为女性却不卑不亢的精神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