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回老家看母亲，回来的路上，忽然想起要到海边给小外孙女抓螃蟹和小鱼，九月底时我带她来海边抓过一次螃蟹和小鱼，螃蟹和小鱼还在，就是水不多了，想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螃蟹和小鱼，我便拐上了通往海岸的小路。可到了海边，潮水正涨得厉害，浪头一波接一波地扑上来，礁石全淹在水里，别说螃蟹，连个躲藏的小洞都看不见。我索性不找了，就在岸边坐下，任海风拂面，看这潮起潮落，像极了日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p> <p class="ql-block">天色阴沉，云压得很低，仿佛随时要落下来。海面却不急不躁，浪轻轻舔着沙滩，退下去时留下一道湿痕，又很快被下一波盖过。远处那座小岛静静浮在灰蓝的海面上，绿意朦胧，像是谁不小心遗落的一块翡翠。沙滩上零星散着些海藻和贝壳，被潮水洗得发亮。我蹲下身，指尖碰了碰一缕缠在石缝里的褐藻，凉而滑，像小时候母亲晾在竹竿上的湿头巾。这海，总能把人带回记忆深处。</p> <p class="ql-block">沙滩中央立着个巨大的白色月亮雕塑，孤零零的，像是从梦里掉下来的。它不发光，也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望着海。一个身影从远处走来，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很快又被浪抹平。我忽然觉得，人这一生，不也像这脚印？来过，走过，最终被时间带走。可那月亮，却始终在那儿，照着涨落的潮，照着来去的人，照着那些藏在心底、从未说出口的牵挂。</p> <p class="ql-block">海岸边那座老观景台还在，灰白色的墙皮剥落了不少，像被海风啃过的骨头。它沉默地立着，看尽了多少个这样的阴天，送走了多少个像我这样坐着发呆的人？海浪一遍遍冲刷着堤岸，泡沫翻涌，像是在低语。远处小岛上的树影在风里轻轻晃动，仿佛回应着什么。我掏出手机，想拍张照，可镜头里的画面，总少了点风声，少了点咸味，也少了点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滋味。</p> <p class="ql-block">海天之间，云层厚重，浪头推着浪头，奔涌向前。左边那座小岛平缓如眠，右边那座却绿得深沉，像是藏着无数秘密。我盯着它看，竟觉得那绿意里有生命的呼吸。小时候，我也曾以为岛上有神仙、有宝藏，甚至幻想过搭个小木筏漂过去。如今不会了，可那份向往，却悄悄转移到了小外孙女身上——她将来会不会也坐在这个位置，想着更远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这片海，总在阴天显得格外辽阔。云是灰的，海是灰蓝的，连空气都带着湿漉漉的静。可正是这样的安静，让人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海浪轻拍，像母亲哼过的摇篮曲，低低的，一遍又一遍。</p> <p class="ql-block">远处山丘上那座塔影影绰绰，像一支插在天边的笔，写着无人能懂的诗。小岛在雾气里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沉入海底。我忽然想，人老了，是不是就像这塔？守着一片海，看尽风雨，却从不离开。母亲今天拉着我的手说“在家住几天在走吧”，那声音轻，却重重地落在我心上，可我还是回来了，我只能对母亲说对不起，我只能下周末再来看您了！</p> <p class="ql-block">天快黑了，海面上浮起细碎的光，像是谁撒了一把星子。小岛的轮廓淡了，山丘上的灯塔却亮了起来，一明一灭，像在呼吸。这光，不知照过多少归航的船，也照过多少像我这样独坐的人。浪声不歇，像是海在说话，说的是时间，是离别，是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p> <p class="ql-block">夜深了，云层压得更低，海在暗处翻腾，偶尔闪出一点微光，像是海底有梦在游动。远处一点灯光忽明忽暗，不知是船，还是谁家还亮着的窗。我起身准备离开，却忍不住回头。那月亮雕塑还在，白得发冷，却固执地守着这片沙滩。我想，明天潮退了，或许真能抓到一只小螃蟹。带回去，放进视频里，让小外孙女尖叫着拍手——那才是这趟海边，最该有的回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