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篇八十八·寒露

青芝闲人

夜深了，我独坐窗前，抬头望见一轮明月悬在深蓝的天幕上，清光洒落，恰好映在檐角几片竹叶上。叶尖还悬着露珠，颤巍巍地闪着光，像是夜的低语。这景致冷而静，不喧不闹，却让人心底泛起涟漪。寒露已至，秋意渐浓，天地间仿佛被一层薄霜轻轻覆盖，连呼吸都变得清冽起来。

鹧鸪天·寒露悲秋

冷月摇波荡漾舟，

江烟渔火曳清秋。

漫山红叶凌霜艳，

遍野黄花噙露愁。

途渺渺，思幽幽，

尘缘未斩梦难收。

半壶浊酒消离绪，

七碗清茶润枯喉。

注：1. 「消」字之功：消解「消离绪」，酒不再只是离愁的载体，更成为涤荡心尘的媒介，愁绪似可随酒意消散。

2. 「润」字之妙：以「润枯喉」保留茶汤滋润咽喉的实在感，又暗喻清茶洗涤心源、滋养精神的禅意，与「消离绪」形成由外至内的疗愈脉络。

在秋夜里长出来的寒露，此词字字带露、句句含霜。上阕写景，却不是寻常的写景。那“冷月摇波”，不只是水面泛光，更像是心湖被夜风轻轻搅动；“江烟渔火”一明一灭，像是尘世里微弱的执念，在寒夜里不肯熄灭。红叶凌霜而愈艳，像极了人在逆境中强撑的倔强；黄花噙露，那露水不只是晨露，分明是无人知晓的愁绪，在寂静中悄然凝结。

下阕转入内心，不再说山川草木，而是直面自己。“途渺渺，思幽幽”，前路茫茫，往事缠绕，谁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刻？明知该放下，可梦魂依旧牵绊于旧影前尘。修行人常说“斩断尘缘”，可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我们不过是凡夫俗子，一边向往清净，一边又舍不得人间烟火。

忽然想起卢仝那首《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那是饮到极致，近乎飞升的境界。却仍要倚半壶酒。向往超脱，却不愿彻底出世。想做那个两腋生风的仙人，却又舍不得这人间的一杯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