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旧相册有感

春暖花开

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客厅的藤椅上，暖融融的。老伴在厨房收拾，我翻出了压在书柜最底层的旧相册，积了层薄灰，擦去时指尖都沾着时光的痕迹。

翻开第一页，一张泛黄的全家福就撞进眼里——1985年的春节，摄于老家的土坯房门前。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母亲裹着藏青色的棉袄，手里牵着扎羊角辫的女儿，小家伙嘴角还沾着没擦净的糖霜。我站在父母身边，穿着新买的的确良衬衫，笔挺的布料在当时算是稀罕物，是父亲托人从县城捎回来的，拍照那天特意熨了三遍。照片里的天很蓝，土坯房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连空气都像带着那时的煤烟味和年味儿。

指尖摩挲过照片里父母的笑脸，鼻子忽然发酸。父亲走的那年，也是个周末，我在工厂加班，接到电话赶回家时，他已说不出话，只攥着我的手，指腹划过我掌心的老茧——那是年轻时在车间搬零件磨出来的，他总说“手上有茧，心里才稳”。母亲走得晚些，临终前把这本相册交给我，反复叮嘱“别丢了，都是念想”。

往后翻，照片渐渐多了些色彩。有女儿第一次得三好学生的奖状照，背景是单位分的筒子楼；有我和老伴结婚十周年的合影，她穿着红毛衣，笑起来眼角有了细纹；还有1998年工厂改制时，我和老同事们的合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迷茫，却也藏着不服输的劲儿。那些照片里的日子，有啃着窝头算柴米油盐的苦，有涨工资时买斤肉改善伙食的甜，有扛着生活重担的难，也有家人围坐灯火可亲的暖。

翻到最后几页，是近几年的照片。女儿带着女婿和外孙回来，站在如今的电梯楼前，小家伙搂着我的脖子，笑起来和他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去年春节，一大家子凑了满满一桌，菜比当年丰盛了十倍，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是父亲斟酒时的念叨，是母亲往我碗里夹菜的温度。

合上册相册，阳光依旧暖，厨房里飘来饭菜香。我们这代人，从苦日子里熬过来，把儿女拉扯大，看着时代一点点变好，如今才懂，日子从来都是代代传承的。曾经追求的“好日子”，不是多富有，而是照片里的人能常聚，饭桌上的碗筷能凑齐。往后的时光，守着这本相册，盼着家人平安，等着每个团圆的日子，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