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原文】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p> <p class="ql-block">【典籍】</p><p class="ql-block">●《论语译注》:孔子说:“天下太平,制礼作乐以及出兵都决定于天子;天下昏乱,制礼作乐以及出兵便决定于诸侯。决定于诸侯,大概传到十代,很少还能继续的;决定于大夫,传到五代,很少还能继续的;若是大夫的家臣把持国家政权,传到三代很少还能继续的。天下太平,国家的最高政治权力就不会掌握在大夫之手。天下太平,老百姓就不会议论纷纷。”</p><p class="ql-block">●《论语新解》:先生说:“天下有道之时,一切礼乐征伐都从天子那边出来。天下无道,礼乐征伐就从诸侯手里出来了。从诸侯手里出来,大概最多十世,很少能不失掉的。从大夫手里出来,五世便很少不失的了。到家臣来掌握国家的命令,三世便很少不失的了。天下有道之时,政权不会在大夫们手里。天下有道之时,庶人也不议论政治了。”</p><p class="ql-block">●《论语今读》:孔子说:“天下太平,制定礼乐,决定战争,由天子做主。天下不太平,制定礼乐,决定战争,由各诸侯做主。由诸侯做主,十代就不行了。由家族做主,五代就不行了。由家族的臣下把持政治,则只能传三代。天下太平,政治权力就不会在家族首领手里。天下太平,老百姓也不会议论纷纷。”</p><p class="ql-block">【译文】</p><p class="ql-block">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古代非天子不得制作礼乐,决定战争。《中庸》:“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不是天子就不要议订礼仪,不要制订法度,不要考订文字规范。现在,天下车轮间距相同,书写文字相同,行为遵循同样的规范。就算拥有天子的地位,但没有相称的德行,是不敢制礼作乐的;就算拥有至高的德行,但是没有天子的地位,也是不敢制礼作乐的。)</p><p class="ql-block">征伐:“征”是武力制裁,“伐”是征讨有罪之人。</p><p class="ql-block">十世、五世、三世:一种虚指比较,并不是确指。</p><p class="ql-block">希:同“稀”。稀少;罕见。</p> <p class="ql-block">陪臣:卿、大夫的家臣。</p><p class="ql-block">议:非议,责备。</p><p class="ql-block">孔子说:“天下政治清明,制礼作乐以及出兵征伐的命令都由天子下达;天下政治混乱,制礼作乐以及出兵征伐的命令都由诸侯下达。政令由诸侯下达,大概延续到十代就很少有不丧失的;政令由大夫下达,延续五代后就很少有不丧失的;大夫的家臣把持国家政权,延续到三代就很少有不丧失的。天下政治清明,国家的政权就不会掌握在大夫手中;天下政治清明,普通百姓就不会议论朝政了。”</p><p class="ql-block">【感悟】</p><p class="ql-block">孔子一生眷慕“天下有道”的治世,对尧、舜、禹、汤及西周盛世推崇备至,只因那时“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周天子如北辰般维系着天下秩序。这种秩序的崩塌,始于周平王东迁后的“礼崩乐坏”,正如《诗经·小雅》所叹“赫赫宗周,褒姒灭之”,王室衰微后,诸侯争霸称雄,周天子沦为象征性的存在,权柄一步步向下沉沦。</p><p class="ql-block">西周初年,周公制礼作乐,以礼定等级,从祭祀用的鼎彝数量到贵族的服饰纹样,皆有严格规制;以乐和人心,使“天子—诸侯—卿大夫—士”的社会结构稳固如磐。郑玄在《论语注》中释曰:“礼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乐所以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礼者,序也;乐者,和也。天子执序以统诸侯,诸侯奉和以事天子,此有道之象也。” 那时的天下正如《尚书·大禹谟》所记“四海会同,万民咸服”,礼乐征伐的号令皆自周天子而出,这便是孔子眼中的治世范本。</p><p class="ql-block">周平王东迁后,“天下无道”的大幕缓缓拉开,王室衰微如风中残烛,周天子徒拥虚名,《史记·周本纪》所载“平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强并弱”,权力的链条开始逐级断裂。何晏在《论语集解》中精准点出:“无道之世,上失其权,下侵其位,故礼乐征伐不自天子出也。” 春秋时期楚庄王“问鼎中原”的典故,实质是觊觎天子之权,这便是“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的典型表征。南梁皇侃在《论语义疏》中所评:“鼎者,权力之象征也,问鼎之举,是诸侯僭越之明证。”对此乱象,孔子痛心疾首地断言:“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p><p class="ql-block">权力下移的闸门一旦开启,便如脱缰野马难以收束。诸侯失德则权柄入大夫之手,大夫昏聩则国命落于陪臣掌中。鲁国季氏专权时“八佾舞于庭”,家臣阳虎竟敢囚禁季桓子而擅政,正是这一过程的缩影。朱熹在《论语集注》中对此种递衰之势有深刻剖析:“十世、五世、三世之数,非偶然也。权愈下移,则悖乱愈甚,其亡愈速矣。” 他以历史为证:晋文公开创的霸业传至十世而衰,鲁国季氏专权历五世而亡,阳虎之类的陪臣掌权不过三世便身败名裂,恰印证了孔子的预判。刘宝楠在《论语正义》中进一步阐释:“诸侯思封国之利,大夫谋采邑之私,陪臣计家族之益,公心日亡,私意日炽,秩序安得不乱?”</p><p class="ql-block">权力越往下移,社会越趋混乱。战国时期的“三家分晋”与“田氏代齐”,更是将“大夫出政”推向极致。司马光《资治通鉴》开篇即记此事,寓意“天子之职莫大于礼”,卿大夫夺权彻底打破“君君臣臣”的伦理框架,程颐言:“先王之政绝而泽竭矣”。当诸侯只谋封国之利,大夫只图采邑之安,陪臣只顾家族之私,私心取代公义,分裂便成必然。</p><p class="ql-block">孔子所言“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常被误解为压制言论。实则何晏在《论语集解》中早已厘清:“议者,非议也。”钱穆在《论语新解》中进一步阐释:“庶人不议,非无所言,乃无非议朝政之妄言也。”有道之世,政治清明、民生安定,百姓自然无需非议,这与“修己安人”的儒家理想一脉相承。</p><p class="ql-block">孔子的呐喊并非复古空谈,而是针对春秋末期最迫切的国家统一问题。郭沫若曾指出,周秦之际有两种政治理想:“老子的小国寡民与孔子的大一统”,而《禹贡》所描绘的九州共贯格局,是孔子理想的生动体现。西汉董仲舒更是将此升华为“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使大一统思想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p><p class="ql-block">孔子目睹此种礼崩乐坏的乱象,毕生奔走呼号以图匡扶正道。程颐对此深有共鸣,他指出:“孔子之时,周室虽微,先王之政未泯,故《春秋》以尊周为本,欲复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之旧。”孟子曰:“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孔子惧,作《春秋》。”孔子作《春秋》,贬斥僭越、褒扬尊王,用微言大义维系秩序,正因他深知“大一统”是治乱安危的关键。这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坚守,正如二程所赞:“孔子任道,岂有不可为?”最终,他未能亲眼见到统一盛世,但秦王嬴政所开创的大一统王朝,正是对其理想的遥远回应。</p><p class="ql-block">让我们一起在《论语》的智慧引导下,走向更美好的生活。</p><p class="ql-block">原创</p><p class="ql-block">当下的事放下的人</p><p class="ql-block">凡人微光星火成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