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乐团

<p class="ql-block">芦苇生得那样茂密,那样恣意,全然不理会秋的萧瑟,倒像是要把整个河岸都拥进自己怀里似的。风是看不见的,却能在芦苇丛里留下形状,你看那一波一波的银浪,簌簌地响着,是秋在低语呢。水面上,浮萍与绿藻织成了一块厚重的、绿得发暗的毯子,像是要把流水遮盖起来,不让它轻易溜走。可水终究是遮不住的。靠近桥墩的地方,那深沉的绿水正打着旋儿,不慌不忙地,却是一刻不停地向东流去。俯身细看,那镜子里竟藏着无数细碎的光斑,哦那镜子原来是平静的水。</p> <p class="ql-block">抬起头来,视野猛地被扯远了,远处的河水与天空早已模糊了界限,融成一片朦胧的、水汽氤氲的灰蓝。而就在这时,光从云缝里漏下来,一束一束,斜斜地插在水天之间。那便是丁达尔效应吧。光有了形状,有了质感,像是从天庭垂下的、无数根透明的琴弦。倘若风是看不见的手指,此刻定是在这些琴弦上轻轻拨弄着,只是我们凡人听不见那天上的乐曲罢了。更远处,山只是一条极淡的墨线,若有若无地浮在天边,像个睡熟了的美人,连呼吸都是轻的。桥头那几棵金叶榆倒是醒着的,满树的叶子黄得纯粹,黄得灿烂,在光里几乎要透明起来。每一阵风过,便有几片叶子旋着、舞着,不情愿地落下来,它们是把阳光都吸进叶绿体里去了吗?不然怎么会黄得这样浓烈,这样醉人。</p> <p class="ql-block">离了桥,顺着河岸向东走,景象忽然开阔起来,是大片的田野。夏日的绿浪已然退去,眼前是一片浩浩荡荡的金色。万物向阳生,它们从春到秋,吮吸了阳光雨露,熬过了酷暑暴雨,终于在这一刻,把所有的生命都凝结成这饱满的、金黄的籽实。</p> <p class="ql-block">向西这里的植被又是另一番气象了。白桦挺着它洁白的身躯,像一个个穿着素衣的诗人;杨柳却已半黄,长长的枝条懒懒地垂向水面,像是在打捞昨日的梦;黄杨还坚持着最后的深绿;松柏则是一如既往的苍青;而槐树的叶子已开始斑驳。黄绿交错,像一幅未完成的画,所有的树,所有的草,所有的生命,都在这秋日的午后,按照自己的节奏呼吸着,生长着,衰败着。</p> <p class="ql-block">天边,那轮太阳终于倦了,开始缓缓西沉,它把最后的光与热,毫无保留地泼洒出来,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暖暖的金黄。这金黄与田野的金黄不同,它是流动的,弥漫的,无所不在的。它落在河面上,河水便成了流动的金子;它落在树叶上,每片叶子都成了小小的灯盏;它落在我身上,我忽然觉得自己也成了这秋日的一部分了。</p> <p class="ql-block">千秋万载,与你同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