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九旬柳依然枝繁叶茂

郭小姐

第一次邂逅南湖公园那棵老柳树，是多年前一个微雨的午后。湿润的风裹着草木香漫过湖面，我循着蝉鸣走近时，竟被眼前的景象怔住，枝繁叶茂的它躯干上赫然敞着一个大洞，像是岁月啃噬后留下的伤口，边缘的木质早已泛出深褐的沧桑，可洞口上方，柳枝却依旧垂落如绿帘，新叶在风里簌簌作响，把生机泼洒得满世界都是。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棵参天大树已经经历了91个年头，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近一个世纪的风雨。围观的游客只要路过都会驻足，异口同声都是敬佩的赞美。情不自禁的举起了手机，留下了它的身影。

我曾为它写过短文，彼时只觉是偶遇的奇观，是自然造物的倔强。直到此时金秋再赴湖畔时，远远的就发现它被围栏保护了起来，并标注它已经历了91年的风风雨雨。靠近它才发现时光竟在它身上刻下了更重的痕迹。旧日的大洞旁又添了几处新的空洞，最大的那处几乎能容孩童穿行，阳光透过镂空的躯干，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影。可它依旧挺立在那里，像一位年迈的的老者，仍然焕发着青春。枝桠向天空舒展，绿叶层层叠叠，连蝉都偏爱在它的枝条上放声高歌，仿佛在赞颂这从不向残缺低头的生命。九十年的光阴在它身上凿出了孔洞，却也淬炼出了不朽的风骨。

凝视着老柳，忽然就懂了：人生与这树，原是同一种修行。我们总在期待人生该是坦途，却忘了酸甜苦辣咸本就是生命的底色。或许是职场上的一次失意，像柳身上突然裂开的小口，疼得人想退缩；或许是身体亮起红灯的时刻，如同空洞不断扩大，让人在深夜里辗转难眠。可老柳树从未因空洞而枯萎，它把养分顺着坚韧的脉络输送到每一片叶子，用新绿填补岁月的残缺。我们又何尝不能如此呢！

困难来时，便学老柳扎根泥土的沉稳，一点点拆解难题，哪怕进度缓慢，也是向光明靠近；身体疲惫时，便学老柳向阳而生的豁达，把眉头的褶皱换成舒展的笑容，用良好的心态滋养生命的底气。那些走过的坎坷、熬过的难关，终会像老柳身上的空洞，成为岁月赠予的勋章。它们不是残缺的证明，而是我们曾奋力生长的印记。

离开时，明媚的阳光正落在老柳的枝条上，把绿叶染成温暖的金红色。风过时，柳枝轻拂我的肩头，像是在说：别怕岁月的洞，你看，九十年的沧桑都没能让我低头，每一道伤口旁，都能长出新的春天。是啊，人生这趟旅程，本就是在风雨里学会坚强，在残缺中懂得圆满。若能如这湖畔老柳，纵有千疮百孔，仍守一树葱茏，便不算辜负来人世一遭，也才算真正读懂了“笑看人生”这四个字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