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茅屋的暖光

桑梨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昵称 桑梨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美篇号 5352292</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0px;">图片:自拍+后期制作</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人这一辈子会有很多的邂逅,有的擦肩而过,有的随风飘去,有的却刻骨铭心。</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遥想当年,那个曾经迷茫的年代,多少次酒终人散醉眼送别一波波返城知青,孤影转身回队,凄风惨雨,谧暗的长堤一盏路灯都没有,回到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在灰暗的煤油灯下,顾影自怜。</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最后留守的知青寥寥无几,一个公社,甚至一个区才几个人,我们在送别的路上相互认识。其中比较显眼的一位男士,身材高挑,眉清目秀,颇有影视明星风范,是所有女士看了都会眼前一亮的人。我带着仰视的目光关注着他,侃侃而谈,说话常常带有讥讽的味道。常言道:好男不跟女斗。但他对瞧不起的女士也会毫不客气地奚落成章。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他并没注意我。</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因为我的生产队离县城最近,有一次,这些留守知青相约在我那儿聚会,张丽娜带他来了,说是她的同学。众人面前我沉默少语,但肚子里还有点墨水,也许语不惊人誓不休,大家伙谈到怎么唱样板戏时,我言语了几句,这位“男星”突然睁大眼睛盯住了我,表示好奇和惊诧。当时我很自卑,小眉小眼,肥头大耳,唯唯诺诺,一派村姑乡俗,自认为是没有男士会正眼相看的那种。但没想到,从那以后我那昏暗孤独的茅屋时不时多了一个身影。</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他不是我一个学校的,所在的生产队和我不在同一个区,离我的住处一二十公里。当时公交不通,也没有任何其它的代步工具。收工以后得步行三四个小时走到我这里。开始大约每周公休要来一次,农闲时一周来两三次。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要我潜意识里觉得他在向我走来,他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家教和当时的困境,让我特别自尊、自重、自爱,一如既往地以矜持藏欢的姿态迎接他的到来,他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的外冷内热。</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他能大段背诵《牛虻》里亚瑟和琼玛的经典台词,也能流利地背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名段名句。让我如痴如醉地沉浸在名著的情景中。他给我带来了《中国文学史》。《悲惨的世界》《安娜卡列尼娜》《战争与和平》等等在那个年代看不到的外国名著。让我如饥似渴地在空虚迷茫中吸取精神食粮。</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他对我说话从来都是轻言细语礼貌文雅,让我感到不自在放不开。每次他来我都是多听少言,尽量不制造他奚落我的机会。我也时不时跟他谈点鲁迅的“嬉笑怒骂皆文章”讲讲《基督山伯爵》的人物和故事。而正好就是这些胆小甚微的语言,变成了他对我金字玉言的崇拜。当他把“崇拜”两个字用在我头上时,我受宠若惊。</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无论是赛诗还是赛文,每次交谈都有新的话题。让我们觉得黑夜不再那么漫长,无望的生活有了希望,茅屋的二人世界无比惬意。有时一谈到半夜,只要他不提“走”,我也不催。</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除了才华横溢,生活中他也是个全能,我那破茅屋哪里坏了他能敲敲打打三下两下掰好。柴火大锅饭也能做出菜谱的味道。在我眼里他几乎就是十全十美,找不到瑕疵。</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从未跨越荷尔蒙的冲动,没有碰过一个手指,只是灵魂的交媾,精神的互偎,茅屋煤油灯发出的冷光变成暖光。抱团取暖,互相坚挺,让我们度过了人生低谷最难熬的日子。</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邻居周围的人看到他很晚到我这里,清晨四五点才走,以为我们住到了一起。隔壁思烈哥还劝我说:“跟他结婚算了,他配你有多的”。我说:“不可能”后来就一传十十传百,说他跪着跟我求婚我都不答应。这也纯属无稽之谈。凭他一身傲骨,不奚落我,崇拜我已弯曲了他的身架。“求爱”二字从未出现过,他觉得我高冷使人敬而远之,不敢越雷池半步。</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一九七三年,传言可以考大学了,我亡命地抓住这次机会,凑齐了所有的复习资料。临近夏日蚊虫叮咬,我把冷毛巾包着头,双脚泡在冷水里,没日没夜地备考。</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当时我以要他帮我买棉花没买好为由,写了一封措辞激烈的信骂他,绝情地断交。其实我是怕迎战高考分心,特殊年代不定数太多,也是怕彼此拖累,回避如果我俩之间又只能走一个后的孤独难熬。长痛不如短痛,送别的痛苦是很残忍的。</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功夫不负有心人,考试结果出来了,新民中学张校长告诉我我考了全县第一,咬牙拽拳跺脚疯魔狂喜……但是傻乐随着白卷英雄张铁生一封信飘摇……考分越高越没有学校敢要,希望又一次化为泡影……我也不敢打听他走了没有,只能独自忍受失落和思念的煎熬。</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74年,我被招到省城一所护校,回城后才听张丽娜说他还没回城,因为体检有血吸虫病。此时我想我的处境比他好,应该主动点给他写封信,但当时学校严抓严管,学生在校期间不许谈恋爱,一旦发现,开除。所以我也不敢有下文。</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他的出现影响了我的一生,我从自卑到自信到自傲,几十年来,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中,方方面面我都力求做得最好,让人赞不绝口,把自己放在被别人崇拜的地位。多少年来,我的学生都把我当作心目中的女神供着,我的同学朋友同事都是脱口“才女 ”称谓。我的人生充满激情,活力绽放,皓绩辉煌。</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四十多年后我们再一次邂逅, 得益于实验学校校友联谊会,当年下放在一起的老知青聚在了一起,他不是我们学校的,没参加联谊会,有人把我的电话给了他。他已经是一家电台的台长,我已经是一所大学的教授。他打电话要请我吃饭,在光谷的一家餐厅,我们相对而坐,感触颇多,都老了,眼角布满了细纹,眼袋贴在了下眼睑,但对视的眼神依然布满茅屋的暖光。</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他好像过得不太好,离异后再婚。说话已经不像当年那么趾高气扬,话语带着一些沉闷和忧郁。他回忆说:“你走后,我又几次去过你们队,站在堤上远远地看看那小屋,再回生产队。”说着眼眶里沁满泪水。他说:“你是这辈子唯一给我打击的人,其实和我结婚的人应该是你”,终于在四十年后低下了高贵的头。我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当年究竟看中我什么?”“气质,一种常人没有的气质。”其实我在他的面前始终缺乏自信。任何年代男士审视女人的标准都离不开“颜值”,也正因为这一点让我不敢敞开心扉,让他觉得我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22px;">也许我们错过了一段极佳的婚姻,我不知道如果我和他真的走进婚姻会是什么结局。但我们经历的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精神恋爱”是无比圣洁的。我唯一愧疚的就是:他让我从自卑到自信到自傲。我却使他从自傲到自信到自卑……</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