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赏月与送别

宋瑞琦

“带几个月饼” “已经带上了，不拿了” “把那些红姑娘拿上” “爷爷，皮箱太沉了，拿不动了” “那你俩带上，开车的呢，顺便拿几个瓜瓜” 爷爷和孙女这样对着话，反复了好几次。爷爷耳朵有点背，反应开始慢了，但嘱咐没变……父亲知道今天我们一家都要返程，低低的呢喃了一句，“每次回来红火这么两天，一下都走了，又要臊几天”。 姑娘看了她爷爷一眼，然后看向了我。 臊读sao，平音，老家是寂寞的意思。 父亲低下头扭到了一边，没敢太看他，怕他哭了。 记得去年中秋回家的时候是场大雨，一个人开车，一路堵，为了多陪父母过个节，有执念，有担心，也有惧怕。 今年中秋国庆长假，女儿天津上学回来，商量着还是一起回老家，中秋是团圆，是佳话，让孩子多些和爷爷奶奶一起过节的感觉。 毕竟陪老人的日子不多，甚至说越来越少。以前回老家，各种瓜果蔬菜牛奶月饼干货，总是满满的的一车。 这次回去，除了三姐提前备了点香蕉礼盒和大姐的嘱咐，我没买太多，车的后备箱里多了一个轮椅。 中秋来临，爱人提前和几个同事调了班，给姑娘安顿好上学的物品，八月十四那天没和老人电话，我们一家出发回家，算是给了老人一个突然袭击。 一路高速一路坦途，到家的时候，小狗“豆豆”应该是听辨出了我们的脚步和声音，小爪子刨着门，狂吠的声音里全是惊喜和急切。 姑娘笑了。 其实每次回家，父母都会更累。 父亲会提前为姑娘准备爱吃的小雪糕、红柿子、各种过节的东西，母亲是想着我爱吃什么。 今年父亲因为摔了几跤，身体状况不如以前，走起路来很慢，管的事也少了起来，但过节的那些习惯没变。 母亲去闲房里取了几个月饼，摞在一起，用刀切个十字，很久违了的月饼感觉和味道。以前老家打月饼，气氛很浓。 邻里邻居提前排好队，熬着夜，月饼坊，一个铁饼子上生好炭火，三油三糖，大缸里的月饼味飘逸在大院的粮垛麦秆之间，远远的能闻到的苹果香…… 今年哥哥托人捎回来不少月饼，各种各样的，还有好多以前吃不到的味道。 晚上，母亲问想吃什么，似乎每年回来都是这样的流程，我爱吃的豆芽顿顿、土豆疙精精、红糖饼子…… 母亲年龄大了，今年没吃豆芽顿顿，我们都不会做这个。 每年中秋，赶上的都是新土豆，选几个沙皮的圆的，炭火木火焖出来翻花，土豆剥皮，院里屋顶凉冷。 母亲一直说凉的越冷土豆越精，其实每次都没等到太冷，只要不是温热，就开始了捣疙精精。 过程是个体力活夹着一定技术，捣碎、去核、揉筋、裹滾…，会不会我都这样照搬了下来，从小母亲就这样教的。 早早的母亲就弄好了冷盐水汤，几滴胡麻油，加点葱花辣椒，现在条件好了再放点其他佐料。 第一块是父亲女儿和我分享的，父亲饭量不减，不用太嚼速度超快，女儿品的很细，偶尔筷子夹出来个造型，我算是囫囵吞枣，很香顾不上品。 爱人和母亲是第二块，爱人认为第二块更干净，母亲认为她平常就可以吃到，其实上一次吃也是中秋。 疙精精以前不算主食，这次大家都吃了个饱。 当然期间少不了拍照和视频，朋友圈一定要发，美食要分享。 一通下来，九点多，对于父母算是很晚了，他们平素睡的早。躺着那里，眯一会，或者翻翻手机，看哪个孩子发了信息。 老家似乎黑的早，我们一家陪着早睡，却都捧碰着手机。 母亲养了一只叫做豆豆的小狗，一只狸猫一只花猫。夜里小狗很安静，没有打扰它不会乱叫，猫躺在身边，打着呼噜，女儿偷偷的趁着月光给猫拍了不少睡姿。 父母早睡早起的习惯很到位，怕扰醒我们，声音很轻，早早的在屋里院外开始了新一天的早餐，我翻翻昨天朋友圈有多少朋友亲人分享了美食。 老家的院子不像儿时的那么宽敞，父亲母亲种了几片蔬菜栽了果树。对于老人来说，有点手头活正好锻炼锻炼身体，还有了夏季的菜蔬。 和母亲商量着还是减少一片屋檐占地吧，毕竟年龄大了，干不动了，担心连翻土都成了负担，母亲答应过些天一起铺了砖，内心其实多了一丝揪心。 八月十五，中秋这天老家一定要吃糕，今年爱人参与学习了蒸糕，她撒面有点急，母亲一再安顿，蒸糕要慢不然容易包浆，哈哈爱人不服，最后差点蒸软了。 炸糕我爱吃红豆馅的，和母亲那里学会了以后，每次回家我都参与负责包糕炸糕。记事的时候父亲就爱吃脆炸糕，据说还划了嗓子，今年却没吃，母亲说他咬不动了，看着他弄了一碗热奶抓了大大一把饼干泡在眼碗里，女儿爱人满眼的惊讶，我又是欣慰又是酸楚，父亲饭量还是很好可终究是咬不动了。 八月十五供月亮前包饺子是固定的习俗，因为二姐家有了小孙子，今年没有一起过节，我下午开车去看看了二姐外甥一家，着急赶回去的时候，爱人和女儿饺子已经包好了一半。母亲和好了面就没有上手，父亲好多年都不出手了，好像我自从和父亲学会了包饺子真传他就不怎么包了。女儿包的饺子形状和我的几乎可以混淆，摆的整整齐齐，不让我和她的放在一起，呵呵，还拍了照又发了圈。 今年十五的月亮，据父亲说早早的就露了头。供品女儿专门做了造型，的确搭配的比我好。天气的原因，供月亮的时候云遮了月，父亲反复念叨了几句话，是什么云遮月好兆头，没太记住，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的气象是好年景吧，老一辈人的很多习俗都逐渐失传了，也和在一起时间太少有关吧。父亲还反复安顿要放几个礼花炮，现在条件好了，中秋十五都开始时兴响炮了，我安顿女儿记着拍照几个瞬间哦。 借用了女儿不少图，发了朋友圈，有供品的，有院里果树下长着的红姑娘的，有响着礼花的，还有我抱着小狗豆豆的，感受着不少亲友的祝福， “妈妈家是孩子们永远的归属” “回家真好” “妈妈在就有团圆的地方” …… 八月十六，似乎每年都是我需要离家的日子，今年还是。 我休息，可女儿计划要返校，爱人要赶回去上班，又到了父母送我的时候。 十六早晨，母亲怕我们吃不好，问了好几次吃什么，其实我们每天早餐都很简单。 父亲的饮食很简单，红枣酸奶、鸡蛋、月饼蛋糕，饭量依旧挺好。母亲应该是这两天累了，感觉没怎么吃，也或许在想着我今天要走。 女儿买火车票的时候尽可能买的晚了一点，订在了下午，上午的时间母亲就开始了出发前的安顿，父亲今年虽然少了很多嘱咐，但感觉得到的孤寥。 三叔早早的托付叔婶在前一天下午就送过来两个“番瓜”。 过节回家我不太喜欢从家里带东西，内心里的。 母亲院子里种了几垅葱，我以车里葱味太重为理由还是没有扭过母亲，数着现起了8根，母亲说今年葱不好，还是捎带多抓了几根。去了别叶，包了塑料好几层。 过年正月亲人们探望时买的礼品食品还有不少，母亲说她不拿出来父亲不怎么找着吃。各种各样的，母亲问女儿要不要带着，问我俩要不要带着，还有院里长着的不少红姑娘。怕父母伤心，爱人自己去拿了三小块馍片以防路上堵车，女儿挑了12个红姑娘，她们女同学六个，每人两个。 因为下午要开车、送行，午饭12时早早吃过。 父亲院子里晒着太阳，锻炼着身体，母亲怕扰我们午休，去了南房里。 设了闹钟，看着钟表，到了快要出发的时候，准备好了路上喝的热水，一家亲坐着屋里，父亲的话很少，安顿路上慢点开车，走时要响个炮，老家亲人过年过节走的时候都有这个习俗。 父亲母亲一起在大门口送行，三叔听到我响炮，猜测我要走了，赶忙也从邻家骑个电车出来送行，没听到女儿和爷爷奶奶说了什么。 我开车启动，没太多嘱咐，放下车窗，调转了车头，看着父亲有一次哭了，这次我没敢转头。 父亲母亲应该看着我们，送女儿上学东行，我和爱人向西返程。 2025年中秋•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