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18年初冬的一个夜晚，清冷寂寥，我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已经十一点半，只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顿感寒意袭人。良久，觉得饥肠辘辘，起来决定到几百米外的羊汤馆喝碗羊肉汤。</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区里万籁俱寂。昏黄的灯光在雨雾里摇曳，虫噪消隐，就连平素活跃的野猫也都隐藏了踪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街边的店铺早已经打烊，除了胡辣汤店内人影绰绰外，就剩下招牌陈旧斑驳的羊汤馆依然灯火通明。</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来到羊肉汤馆进门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因是熟悉的常客，就自己去盛了一小碟花生米和一份凉菜，要了碗羊肉汤，舀了二两土熬白酒，坐在靠里的桌子自斟自酌起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兀自喝着酒，突然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一看，见一妇人急急火火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收起来的雨伞，她的后背正对着我。心里纳闷，这么晚了，冷风萧瑟，又是下雨天，一个独身妇人怎么还要来吃夜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仔细看了看她，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留着飘柔的长发，年龄估计五十余岁。现在的人都精于打扮，如果不知底细，还真的猜不出真实年龄。她的脸化过妆，但还能看得出疲惫之色。敞开外套里面的衣着还是比较大胆火辣，合体的穿着，皮肤白皙，不失成熟女人曲线的风韵。</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轻轻地咳了一声，似乎要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她略扭头瞟了一眼，也许是像我这样的人她见多了，连多余的一秒也没有，直接无视我坐在那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只见她娴熟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来发语音信息，声音很小，表情随着内心的变化，说话添了几分惆怅与忧伤。我凝视着她，此刻隐约有一番“别愁深夜雨，孤影小窗灯”掠过心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不时抬眼看了看，感觉她的身影举止很惹眼。片刻，老板把烩面端了过去，只见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豪爽地从辣椒罐里挖了勺辣椒放到面里，边吃边看手机，啧啧有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喝完了酒，又要了碗羊肉汤，起身去要点凉菜佐料，趁机在她的身边走过。定睛一看，便吃了一惊，似乎脸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走神间，一个趔趄把佐料撒到了她的桌面上。受到惊吓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正要张口发话，那一刻似乎她也看到了我什么，欲言又止。我们凝视对方几秒后，她朝我莞尔一笑，低声说了一句:“没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回到位置坐下，心里在捣鼓，这与四十多年前，在一起民兵集训十天的那个木子好像啊！在结束分别的那天，我偷偷地写了张“木子，我爱你！也很想拥有你！”的字条想向她表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当时与她依依不舍道别时，也是这样对我莞尔一笑。在车门口她只简单留下了一句:“后会有期！”还送给了我一张照片。当她乘坐的客车远去，我拿出写下的纸条与她的照片，凝视了许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77年夏，我被抽去参加县青年军训。一个使我暗生情愫的心动女生，鬼使神差般地在军训期间相遇了。我与她被分在同一个连，一个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白皙的脸蛋，柳眉下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那挺起的乳峰，把身段修炼得娇媚入艳三分。每一次队列，总令我不时扭头往她那边瞧，惹得教官不时发出注意的警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一次匍匐的训练中，她不小心把膝盖擦伤了，见状我急忙去卫生处要来药酒为她涂抹。我趁机问她老家是哪里的，她一改平时嘻哈大笑，凑得很近在我儿耳朵小声说:“不告诉你！”</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天，我们搭上一部空载货车去峦城，我有意挨着她并肩坐下。当年的县道是砂石路面，坑坑洼洼，路窄而多弯，车子在颠簸中前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路上我们满面春风，不时将头靠在一起，她偶尔向我抛出莞尔一笑。那一刻，我仿佛在风中感受到了她的肌肤之香，心头似小鹿乱撞，意乱神迷，一种莫名奇妙的心动悄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我总是有意无意靠近她。见面互相嘘寒问暖，彼此关心。若干年后，有一首歌曲叫《小芳》，那句“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十分贴切，也是我与她当时的写照。</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短暂的军训，我感觉彼此都有一种暗恋之心偷偷地萌动着，但隐然又有一种惆怅。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敢确定，这份感情算不算是爱。也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一场邂逅，最后成了两人内心都有微妙的波澜却隐藏而不敢表露成了惋别。现在想起，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勇敢地向她表白？</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局促不安回到坐位，心情错乱呷了口酒，挟了粒花生米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心灵深处一番纠结与挣扎，要不要上前去问个究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几次欲站起来上前去，又担心是记错了人。犹豫间，她用不长时间就风卷残云吃完了那碗烩面，然后付完账离去。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向我抛来莞尔一笑，刚想站起来叫住，她就匆匆消失在夜色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板愣神走过来问:“你与她认识？”我摇摇头表示不认识。老板似乎来了兴趣:“她就住在隔壁小区里，已经住了好几年，原来开店卖成衣，与她相识的人都叫她木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板轻叹了一声接着说:“现在行情不好，她的店开开关关，两口子闹了矛盾，去年离婚了，店彻底关掉了。”木子，真的是木子。刚听完，我木讷得不知所措，愣住了好一会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后悔了没上前与她搭讪，几十年前一场邂逅，今天再次相遇，当年我与她之间只能成了心底的秘密。为什么近在咫尺，却冷冰冰的惋别？在她的心里，有多少酸甜苦辣？有多少的心事要倾诉？我心里自责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板诧异地对我说:“看得出你与木子曾相识，也许其中有故事。刚才你们相遇的情景，我已猜出了几分！”我摇摇头，苦笑无语，然后匆匆付完帐就离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出大门，脑海里，与木子的目光在短暂相接的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她当年相遇内心怦然心动的声音。这种怦然心动不是病，是深深植入身体的某颗钉子。而这颗钉子，只有两个人知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刻，大街显得深邃而空无一人，夜已很深，很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5px;">(图片来自手机与网络)</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撰写、编辑 大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25.10.7写于槎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