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物】读@67届老知青之博文的评论与感想——远洋轮船的福利，新加坡与美国印象

白纬

　　　　　＠67届老知青的博客

　　　　http://blog.sina.com.cn/hdqi0508

　　＠67届老知青在新浪博客发出的知青文，读后有一些评论与感想。现集中起来发出。

　　＠67届老知青入伍三年后，退伍进入广州远洋公司，成为远洋轮船的海员。他的后知青文中记录了很多难得一见的外国印象。

 

　　＠67届老知青的系列博文发表在新浪博客，但是现在新浪博客基本上都打不开了。非常可惜，因此在美篇摘录了他有关“七十年代远洋轮船的福利”、“八十年代的电视机变迁”、“前倨后恭的新加坡商铺”、“美国印象点滴”中的精华，以及白纬自己的评论与感想。

 

　　　　一、七十年代远洋轮船的福利

　　七十年代市场上商品匮乏，几乎什么都要票证。所以船上发的食品，我们自己舍不得享用，休假时全部带回去给家人或是送人情。

　　我们休假时要经过海关检查，不论往家带什么都要填写在“蓝皮书”上。

　　蓝皮书是七十年代中国远洋船员出国的购物登记簿，里面记载着带进国内的各类物品。因为登记簿是蓝皮的。

　　现在的人们根本就想象不到当年我曾经在“蓝皮书”上填了些什么：奶粉一筒、奶糖一盒、茶叶一听、瓜子一包、的确良5米、雨伞一把。

　　我的那罐奶粉重5磅，超出了规定的份量，所以要我带回船不许出关。我只好带回船上，倒出来一部分，剩下的半罐奶粉才允许我带回家。

　　那时候我们国家的好东西，都拿去支援第三世界或是出口创汇去了，所以我们也会买回来了许多国产货。象大白兔奶糖和茶叶（太湖碧螺春），就是我从新加坡带回来的。

　　我差不多要4个航次才能休假，所以我每次回来都带回不少的食品，如筒装饼干、罐装果汁、乐口福都是船上每个单航次发的。现在看这些食品很是一般，可在七十年代却是个稀罕物，你就是在青岛八大关的特供商店里也见不到。

        老爸接到茶叶像得了个宝，逢人便显摆：“到我家喝茶去啊，孩子给我捎来了碧螺春。”

        外婆从饼干筒里摸出一块夹心饼干，边端详边喃喃自语：“这饼干怎粘一起了？”说罢便将饼干从中一劈两半，分给了两个娃娃。外婆又摸索出一块巧克力饼干，打眼一瞅又赶紧塞回筒里，回头白了老妈一眼：“饼干都烤糊了，你还捎给我？”

        蓝皮书上有一栏写有“雨伞”字样，就是这把小折叠伞，也让我风光无限。

        我带回小伞后，不论是家人、同学、朋友，都不知此为何物：这是雨伞？雨伞这么小？当我拉出伞柄，让他们试着开伞时，竟没有一人能撑开伞（手动折叠伞，需要猛撑一下，伞头才能成型）。

 

        （评论）七十年代的人都认为国际海员挣钱多，＠67届老知青的回忆却告诉大家，他们挣钱确实多一些，但也并不算多么离谱。实际上大家印象里的所谓“国际海员挣钱多”，是指他们能够拿出各种紧缺的物资。因为七十年代还属于票证时代，因此最紧缺的是物资，有了紧缺物资，什么东西都能交换来，什么事情也好办多了。

        这一点在网文七十年年代文中有着充分的体现，只不过那些网文主角是以“金手指”的形式，来表现出这一点的。由此可见，网文的设定也不是完全没有依据。

 

               二、八十年代的电视机变迁

        1980年我在“甜水海”轮做电机助理，2月去日本神户的川崎重工修船。

        不知是谁先发现的，在神户的轻轨路基下面有大批的小商铺。商品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服装、鞋帽、书籍、小日用百货、旧家电。。。。

        于是我们就直奔旧家电商铺去淘宝。

        那时候海关刚实行免税4大件4小件，但我们口袋里没有钱。国内买什么都要票证，而且要那个冰箱有何用？那洗衣机买了也是个摆设。最需要的就是电视机了。

        1980年青岛进口了一批无遥控的20吋日立彩电，售价3000元。

        但是，当年我们在家的月薪只有47.5元，上船后月薪57元，出海每天补助2.5元，其中1元人民币可折成外汇，如港币、日元、新加坡币等等。也就是说你出海一个月，可以领取102元人民币再加75元港币的薪水。就这样的收入，我要不吃不喝的攒64个月，才能买一部20吋彩电。

        国产电视也有，9吋和12吋的黑白电视不要票，随便买。12吋的420元，9吋电视260元。但电视机质量不稳定，当年大家都用电影名字形容电视机的质量：用“多瑙河之波”形容电视画面扭曲，用“看不见的战线”形容电视无影，用“今天我休息”形容画面黑屏。

        那时候商店里还同时卖一种很大的透镜，摆在9吋电视机前面，可以把电视画面放大。但你必须与画面垂直90度观看，稍偏一点，电视画面便会失真。

        于是我们只能去买国外的旧电视。

        每条船30多名船员，几乎每个船员都买了2~3部旧电视。日本称旧电视为“中古TV”，于是船上一下子多出来近百部“中古TV”。

        我买了3部“中古TV”，休假回家后给了老妈，丈母娘各一部。

        弄了3部破黑白电视回家，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

        1987年底，我从“泰安海”轮休假，9个月挣了321美元的外汇。那时青远外汇的小卖部商品已比较齐全了：我看好了日立2125平面直角电视机， 终于鸟枪换炮，做了多年的彩电梦实现了。

         唯一让我闹心的一件事，就是总觉得当年在日本买“中古TV”太丢人。

        每当想起这件事心里就堵的慌，这事只有一个办法：再扔个破电视还给日本。于是，每次只要是在国内港口上船，我都要设法弄个国产的旧电视带上去．

        工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2003年12月，我上香港远洋的神泉海轮，在日本的北海道休假，傍晚时分，我把国产的旧电视往海里一扔，电视机没有下沉，屏幕朝上漂在海面上。

        望着越漂越远的浅色荧屏，我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去了这块心病。

 

        （评论）＠67届老知青关于电视机的经历，完全符合中国平民的心理。

        而他最后在日本海里投放旧电视这一幕，真算得上是神来之笔，凸显出＠67届老知青的个性。

 

               三、前倨后恭的新加坡商铺

        1974年我第一次出海，踏上的第一片外国领土是新加坡。新加坡给我视觉和心灵上的震撼，令我至今难忘。

         过街天桥是全封闭的，有10多米宽，天桥外侧装有玻璃幕墙。我行走在天桥过廊上，望着巨大的落地窗，感觉就像进了水晶宫：

       七十年代的中国远洋船，大多是跑西欧和非洲航线，来回都穿越马六甲海峡，新加坡便成了我们的必经之地，所以在新加坡购物也就顺理成章了。

        说来惭愧，当年那叫什么购物啊？什么纱巾、雨伞、拖鞋、布料、花生油、香皂···

        那就是我们当年的购买力。

        那时候新加坡不同行业的商家，对我们的态度可说是冰火两重天。那些小布庄、杂货铺对我等很是客气，因为我们在他那里花钱。而那金楼、电器行待我们却是冷若冰霜。

        新加坡的商业区有许多金楼银铺。因为腰包拮据，所以每次经过的时候，我只是好奇的往里面张望两眼，但从不越金楼门槛一步，就怕进去讨人嫌。

        那一次实在是好奇心膨胀，就忍不住和同行的哥们商量：咱去看看啥是金首饰吧？

       我们进门还没等细观赏，就从店后面跑出了一位老板模样的中年人，朝我稍一打量便说：“你们是中国船员？我们打烊了！”说罢便张开双臂，做驱赶状。

        我们灰溜溜的走了出来。店门口的印度保安望着我们仨，眼神里透着同情怜悯。突然，同行的蒋孝和猛地一回头，对着金铺老板大声咆哮：“你给我 听好了，你早晚有一天会请我进来！！”

        没想到仅仅过了10余年，我们的梦想竟变为现实，当年的那句气话竟一语成谶。

        1991年，我们的海轮在新加坡的裕廊船厂修船，工期20多天。

        那天我正在新加坡的闹市区闲逛。不知怎么了，我很想再去那家金铺看看。

        正在寻找时，一家金铺门口的两位靓女店员，一听我是中国船员，立即满面春风，一个推一个拉，将我往金铺里拖。

        “这位朋友，请进里面看看吧？不买也没关系，进去喝杯茶总可以吧？”老板很热情地说。

        我这边刚一落座，一位靓女“砰”地一声开了一瓶沙士，另一位递上一条冰镇毛巾。老板又递上两本厚厚的大簿子：“这里面全是大陆的船员留下的签名，您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我好奇的翻看着簿子，哇！我们的五大远洋公司全齐了。船号、人名我也认识不少。

       我正在心里默默的估算了一下，每天至少有七八条中国船、近二百多中国船员在这一带购物，如果人均花上200美元，这二百人就是4万多美元的消费。

        我是真服了这些生意人，知道大陆现在流行首饰热，于是饮料、签字簿一起上，让你不得不就范。

        “这次回国休假，正赶上老娘过生日，就买个戒指作寿礼吧。”

        我话刚一出口，老板一边赞着“孝子啊、大孝子啊！”一边托出了一盘“寿”字戒。那位靓女便挨着个的自己试戴，让我看效果。

        当年让人家从金铺里轰出来，这会儿又被人家拖进去。“你早晚会请我进来”的气话，仿佛还在耳边震动。 唉！这才几年哪？

 

        （评论）＠67届老知青对新加坡商人的感想，真令人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商人逐利嘛。

        至少＠67届老知青的视角还是完全符合中国大众的心理，远超跪舔西方的公知。

 

                  四、美国印象点滴

        1994年的春节是在纽约度过的，那年我正好外派台湾的“百鹅”轮，这个航次的计划是去美国的洛杉矶拉废钢铁回台湾，在那儿过春节。谁知航行到半路上又收到台湾公司电传：马上改道夏威夷加燃油，到智利拉盐去纽约，因为纽约开始飘雪了，急需用盐。

        待装满了3万吨的粗盐，过了巴拿马运河，到纽约时已是94年的1月底，停靠在一个私人袖珍港。

        如果在中国卸这3万吨盐，效率高的港口也许第二天就让你空船。而美国那个小码头的装卸工很懒散，何况当时纽约下大雪，路况不好，晨9晚5变成了晨10或是晨11，而晚5下班那是雷打不动的规章，谁也不敢擅自延长。每周工作5天，2天大周末。反正老板也不以为然，早就习以为常了，我们在那里愣是停留了近1个月。

        这个码头虽小，离着曼哈顿却只隔着一条小海岔，坐轮渡过去就是曼哈顿地铁9号线的终点站，下了渡轮再乘5站地铁就到了“唐人街”。

        唐人街虽说破烂，但却是一块风水宝地，世贸中心、联邦银行、市政厅、水街、华尔街、中央公园、时代广场、帝国大厦、联合国总部这些著名景点，如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唐人街。

 

        凡是初到纽约唐人街的游客，都会感到惊诧：这就是唐人街？中国城还不如我们家的小县城呢。处处是狭窄的街道、19世纪的建筑、肮脏的环境。街两边的人行道上拥挤着密集的地摊，那可是真正的地摊：地上铺着一块布，上面摆着电池、指甲刀、打火机、计算器等小杂物。菜摊、肉摊、熟食亭……也都挤在人行道上。

        70年代世贸中心建成后，纽约市政府准备改建唐人街，但是遭到华人的一致反对：这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风水宝地，你们华尔街还是一堵木栅栏时，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了。

        随后市政府出台了一道法令：将唐人街的建筑作为古建筑群保护，即便年久失修需要翻建，也要修旧如旧。此法令一出，唐人街似乎被冰冻了。结果唐人街反而被各制片公司看好，许多反映19世纪贫穷、匪盗、荒诞题材的影片，都来此取外景，这里几乎成了半个电影基地。更有怀旧的西方人，也来这里大发思古之幽情。

        可惜随着9.11那一声闷响，昔日的繁华也随之而去，打那后唐人街人气渐失，到现在也没能恢复元气。

        而2001年的9月11日，我正航行在休斯顿运河中，航次计划是在休斯顿装化肥回国内。

        那天大厨一见我，漫不经心地问道：“美国大楼失火了，不是休斯顿的楼吧？”

        我打眼一瞅电视，这不是曼哈顿的世贸中心吗？只见电视画面上一架民航机撞上了没起火的那座楼。我顿时惊呆了，难道早先起火的楼也是飞机撞的？这不会是恐怖大片吧？

        我突然警醒了，急忙奔向驾驶台，想对船长报告这惊天大新闻。

        谁知驾驶台上船长正与美国引水员吵得不可开交，他们早已知道了该消息。

        美国引水员万分焦躁，要船长立刻搬上来一部电视，他要看实况转播，否则他将拒绝引水导航。

        我们船长毫不客气，命令三副立刻给引水员录音取证，并声称：“你如果拒绝导航，我就下令抛锚，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由美方引水员负全责!”两人吹胡子瞪眼，各不相让。

        一会儿不知怎么了，俩人又突然和解了，双方各退一步——船长给了他一部收音机，引水一边收听实况，一边喊着舵令继续导航。

        再往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基地组织撞塌了美国两个楼，美国灭了阿富汗、伊拉克两个国家。

        无论如何，反正中国赢得了10年的宝贵时间。

 

      （评论）＠67届老知青对美国工人的观感，完全不同于1993年推出的《北京人在纽约》等电视剧所描绘的盛世美国；同时，他对纽约唐人街的观感，也完全不同于当年我国一些书籍与电视剧所描绘的景象。

        当然，＠67届老知青终究只去过美国的纽约与休斯顿，他对美国的观感不可能全面。但是，至少他给出了一个独特的视角，值得大家细思。